“菩萨,别走。”
他的声音低哑,又轻,只敢以这样的方式把他重之又重的情感包装得得体一些,不至于倾如洪水。庙外就有一场水患,让人明白危害,情意便不敢像它。
他的眼睛红了,浸润着一丝水光和微光,他把自己弄得很可怜很可怜的样子,归根结底,竟受不了菩萨表现出的一丝一毫抗拒与闪躲。
蔺怀生觉得隋凛魔怔了,他们在这个副本之前素昧平生,难道副本会影响一个人如此之深?
“隋凛,你冷静一点。”
隋凛说好,反正蔺怀生说什么他都应,哪怕菩萨要他去死也可以,只要不让他松手。虔徒的终点是囚徒,他不断把他的神供上高台,高台越高,距离越远,最后神明困在供台,他在泥底。
“我和河神会结亲,事出有因。我们轮番中了神像的诡计,我泥身碰上了雨,情急之中河神以结神婚的方式令我和他共生,这一点汪旸和赵游都可以作证。”
隋凛听完却偏了重心。
“菩萨你受伤了?您怎么刚回来的时候不和我说!”
他心如刀绞,只要一想到蔺怀生曾有过濒死的处境,而他却遥遥不知,还满心怀抱着期许等菩萨回来。隋凛快要疯了。他胡乱地摸,揉过肩头和臂膀,凡人的慌张与凡人的急切,以去求证菩萨身上是否还有隐伤。他每一掌摸到的都是湿寒。菩萨的共生,他令菩萨死而复生,并用自己的神力从此让菩萨免受泥身的烦恼,他的力量化成一道细密的水膜,没有人能够穿过神明的结界,既保护所爱,也占据所爱。
蔺怀生攥住隋凛的手,不肯他再放肆。
尽管手腕内侧被菩萨碰过的地方冷得如被毒蚁啃噬,但隋凛甘之如饴。他知道这不是菩萨的本意,也不想告诉菩萨他正有此遭遇。菩萨凌厉着眼,好像是不满,好像是生气,隋凛听到自己的耳腔胸腔有无数的叹息,仿佛他的周身、他的身体里挤占了无数个分裂的个体,他们都在感叹:原来这一个也不中用。
原来他也没有得到喜欢。
为什么呢……
蔺怀生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