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贝尔踮脚,把它拿了下来。
拿下它之后,她的眼睛又被光刺了刺——闭眼、睁眼,细瞧后才发现,紧紧合住的窗帘,竟然漏了一条细细的线出来。
是另一侧投射出的月光。
细细的、细细的、没被拉拢的一条缝。
安娜贝尔愣愣地看着那条银白色的光缝,看着线条淌过自己的纸质拖鞋,窜过她的脚踝,直直跑进她的床底。
站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困意重新涌上心头,还是困意彻底消散——
她蓦地抬起手,捏住窗帘的缝隙,拉开。
“喂,布朗……”
然而,连一个称呼都没念完,最后一个亲昵的尾音淹没在了安娜贝尔的齿间。
拉开了窗户,斜倚在窗框边,撑着手臂,被皎洁的月光完完全全笼罩的生物屈腿坐在病床上。
他什么都没穿,只膝盖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毛毯。
也不需要穿,因为绷带从他的喉间、双臂一直缠到腰腹处,再从毛毯下缠到脚踝。
但缠得并不紧,斜斜散散的,随意得像是万圣节某位幽灵先生没能拢紧的外表装扮。
所以,能鲜明地看见里面比绷带、月光还要苍白的皮肤,像石雕坠饰一样零星分布的幽绿色结晶,与起伏、下陷、凹凸不平却又顺畅光滑的肌理。
一切都无比苍白,不再会令人联想到石像与封印,有点像是拟人化的月光。
……并非柔和的那种月光。
唯一不算苍白的颜色,是深栗色的长发——它像水潭一样漫下包裹后背的绷带,淌在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