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幽扶着沙发坐起来,身体隐隐作痛,疲惫不已。纵使眼前的菜看着红绿可口,他也没有心思吃下去。

卿幼好似早已习惯,见状只是挑拣了些菜端过来喂。

汤匙递到了嘴边,偏幽移开头,汤匙也跟着他的嘴移动,饭粒没掉一颗。

偏幽微微皱了眉头,勺子一直触着他的嘴,大有他不开口吃,勺子就一直黏在他嘴上的趋势。

他侧过头看向李卿幼,灯光下李卿幼的脸又添几分凄厉。两人沉默着,在狭窄房间里有如两只白鬼。沉默半晌,他还是开张嘴吃了进去。

原主已经很多年没正经出过门了。年近三十,却一直靠着以前养父母留下的没被夺走的一点基金活着。钱不多,勉强过活。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蜷缩着、苍白着、溃烂着。连李卿幼小的时候都是靠着一些好心的邻里邻居帮忙养着。

等李卿幼大了些,原主更加不愿出门了。他沉默地喝酒,沉默地挨饿,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他还是那么漂亮,惨白的身体、腐烂的灵魂,都没能夺走他的美丽。贫穷不能,岁月也不能。他好似永远地被定格在了十五岁那年。

那一年他还在长大,那一年他已经死亡。

卿幼又舀了一勺,偏幽张开嘴慢慢地咀嚼着。距离李卿幼被接回的时间还剩一个多月,而偏幽也直觉这副身体活不了太久。

在腐烂的自我唾弃的时光里沉醉了十多年,阴郁腐朽的痕迹已经遍布身体的每一处。坑坑洼洼的下水沟里纵使倒印了月亮,肮脏浮绿的水质也印不了洁光。

蜷缩在黑暗角落成了本能,与他人的接触只会加重对自我的唾弃。他人的光鲜亮丽、长袖善舞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都成了自身格格不入的印证。

但在十五岁之前,他也是个光鲜的少年,他也有着每个少年的渴望与叛逆。

他曾登到山峰最高顶,看天际的云半明半灭,恍惚间自己也在天地间半明半灭。

他以为那就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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