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清在家里地位挺高,虽然现在早不是旧社会,但一个家庭依旧围绕着经济地位最好的人活动。林秀后来才明白,早在她丢掉自己的工作,逐渐丧失与社会联系时,她就自己抛弃自己被尊重的权力了。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张三花忽然一惊一乍道,“怎么少了碗筷?”
不是少了碗筷,而是多了个人。刚才大家不说,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被她戳穿,众人装作才发现的样子。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个不太年轻的女人,穿着很时髦的风衣,头发烫成卷发,鼻梁上架着墨镜,嘴巴涂得红红的,和小县城格格不入。
张仲清一拍脑门把女儿放下,给大家介绍这个跟他一起回来的女人,“这是我同事,我坐她的车顺路回来的,所以请她进来坐坐。”
婆母很热情地招呼这姑娘,“我们正好吃饭,你也一起吃吧。”
同事矜持地摇头,“不用了,我家里有人等着呢,本来不想上来的,但是张同志说可以顺路来喝口水。”
婆母于是用碗装了半碗白开水给她,“喝玻汤。”
城里白开水就叫玻汤,因为白开水像玻璃一样透明无色,但家里没玻璃杯,只有一毛钱的粗瓷碗,导致凉水浑浊了不少。
林秀看见那位时髦女郎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小小抿了一口开水后辞别了。
等这人走后,林秀随口问丈夫,“她是谁啊?”
张仲清,“我说了啊,我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