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温氏允诺,会将原本属于柳十令的东西拿回来,条件是柳十令重回族中。

先前冷眼看着族人把温氏连同她的一双儿女都逼出汴州的人是他们,如今好言好语劝着她留下来的人,也是他们。

柳家富庶,办了族学,很是看重族内子弟的学业。也因此出了不少秀才,可大部分的人一个秀才当了一辈子,举人却是几十年没有一个,故而那些族老对柳十令这个新出的举人稀罕得不得了。

刚回汴州时,柳十令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族谱迁了出去。

这对于循规蹈矩十数载的人来说,此举可以道一声离经叛道了。

当时族老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现在却在这里磨着柳十令迁回去。

毕竟一个举人,那是多大的荣光啊。足够他们柳家骄傲几十年了。

温氏听着他们的允诺,很是心动。她只是个柔弱的妇道人家,没什么傍身的手艺,若是将丈夫的家产要回来,她便可以不再过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苦日子了。

于是没一会儿就被说服,答应得痛快:“三叔公放心,等会儿我便好好劝劝他。”

说着是劝,她那口气却是当柳十令已经答应了。

不曾压低的声音,传进里间还很清楚。柳十令手执着笔,久久没动,浓黑的墨从毫毛尖端汇聚成一颗黑色的泪,啪地一声落在纸上。

他眼睫颤动一下,回过神来。

垂眸看着纸上墨痕,有些怔然,而后又换了一张纸。

再提起笔时,柳十令想到离开鳞京那会儿,阮觅欲言又止的神情,大概是想告诉他,万事权衡,不能一昧恭顺。

想着,一双眼尾微微下垂的眸子里彻底没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