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有点激动:“是啊,五爷爷最开始也是和我说你也会去北京的学校,我也确实打算好了报北京的。可是高考报志愿之前,五爷爷大老远到学校和我说,你不去北京了……”
“后来,是我妈和五爷爷说……”章家明打断了安安,却说了一半又停下来。
安安转瞬明白了。
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深深的恨意。即使当初,六子把燃着的烟狠狠碾进她的身体,让他们有了始料不及的分离,她的恨意也不及此刻强烈。
陌生人的狠戾,她能理解;但来自于一个母亲的恶意,她却怎么也理解不了。纵使她再讨厌自己,可他是她的儿子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至亲的人呢?
她压制不住心底迸起的情绪,猛地站起来,攥成拳的手指嵌进手掌心,胸口起伏,像有一座火山压在那,濒临迸发的边缘;而后,却又颓然地坐下,那片火山没能喷发就又陷入死寂。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往下淌:“你为什么就不和我联系一下?”
其实她知道为什么,他连在一起时的一个期中考试前,都尽可能不去打扰她,又何况是高考。而倘若他真的联系她,她也确实不能保证自己能平静地走过那段备考的日子。
九十年代的高考,才真的是独木桥,非进即退。
她在高三那一年,再想他,也一样,从没想过想办法联系他。
如今想起来,后悔,后悔的要命。
“对不起。”他终是把回来后一直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话,说了出来。尽管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和她说的话,就是这三个字。
“那你北京那边的学校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了那些过往的经历,如今她即使不能处变不惊,也能很快冷静下来,面对现实了。
“我以身体原因请了假。”
“那你的档案调到北京的学校了吗?”她又接着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