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院长室,斜着靠进沙发里,双腿交叠着搭在茶几上,蓦地想起来第一次见到宫年时的场景。
那天下着雪。
年迈的宫年拄着拐杖一步步向他走来,漫天大雪里,佝偻却用力挺直脊背的男人,就像雪夜里批下来的一道光。
撕裂多年尘封在心底的热血,也激发了他心底蠢蠢欲动的野兽。
宫年眼里燃着烈火。
站在他面前,苍老的声音就好像是从天际传来。
"做个交易,死后我将大脑给你,你送我回到二十九岁,并拉那时候的我过来。"
院长愣住,彼时他还很年轻,刚刚接手科技院,心里诸多愤愤不平和难以接受。听到这话,他倒是觉得有意思。
一位老人的脑子?
"有什么特别?"他凉凉开口,还打了个哈欠。
大冬天的,宫年只穿了条单裤,怪不得看起来羸弱不堪。
宫年慢慢抬眼,眼里布满红血丝,再细看,就看到那双眼里是遗憾,铺天盖地的悔恨和遗憾。
"我是科学院第一批试验者,"他说:"唯一的幸存者。"
院长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是宫年?!"
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找不到下落的人,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
院长用最快的速度调动了宫年的样貌特征,比对完成后,直接拿出合同。
"签吧。"
夜风呼啸,雪花大片大片落下来。
宫年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不再确定了?"
院长摇头,多年前的实验,最大限度开发人类大脑,神经末梢持续延展,唯一活下来的人,他的大脑研究价值高过目前的所有课题。
"好了。"宫年签下字后把合同递还给院长。
院长也如约将二十九岁的宫年带回科学院。
他见过垂垂老矣的宫年,也见到了意气风发的宫年。
唯一的相似,是那双充斥着遗憾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