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烨没有关我!是我自己不想看见你!你们要是不想把我活活气死,就别再来我面前晃悠!”祝庆祥越说越激动,每一句都在喘,怒气还没撒完,先因为体力不支收了声,歪在床头大口喘气。
韶子规顾不上吵架了,连忙跑上去扶住他,一面帮他拍背顺气,一面给他喂温水。
“还有!”祝庆祥没有听见有人离开的动静,拼老命夺出一口气来,抬手挡住韶子规递过来的水,痛心疾首道:“你以后对小韶放尊重点!我现在宁愿听他叫爸爸,也不想听你叫!”
说罢,他又开始咳喘。终于还是把韶子规辛苦削好的水果都吐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苏慧母子颜面扫地,不知要如何自处。老人干呕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如同咳血一般。
苏慧不懂何为一败涂地,犹在垂死挣扎,换了温柔的语调说:“老公,你就算再生气,煜儿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拿他和一个非亲非故的戏子比——”
“住嘴!”祝庆祥几欲呕血,堪堪停住生理性干呕,怒斥道:“小韶是主动来照顾我这个老头子的!可你们俩到底是来干嘛的,自己心知肚明!”
“你们若是再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改遗嘱,把留给你们娘两的那点东西都给小韶!”
“祝总!”韶子规闻言惊呼。他手忙脚乱的帮老人顺气,递纸巾,可门外的苏慧母子还坚持要再说些什么,惹得祝庆祥的情绪越来越失控。
老人喘了好一会,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积攒全力大声命令:“小韶!拿纸笔来!”声音之大,唯恐门外那两个祸害听不见。
苏慧的尖叫声乍起,惊得窗外的乌鸦四散,半栋楼都能听见。
祝庆祥心灰意冷的闭上双眼,似乎这样便能不去听那恼人的声音。
僵持到最后只能是崩溃,韶子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人气死在当场,眼看局势就要难以控制,他神情一凛,扔下手上的毛巾重新走回门口。
“拖走。”他冷声说。憎恶的看着丑态百出的母子二人,又重复了一遍:“为了祝总的身体健康着想,把他们拖走。”
这可是祝烨盖章认证的恋人。一双门神对了个眼色,缓缓放下用作栅栏的手臂,转守为攻,一人毫不客气的扣住了苏慧孱弱的肩膀,另一人扶着祝煜的轮椅掉了个头,一齐拖远了。
“你们疯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居然凭他一句话就敢动我!”祝煜无助的从轮椅上回头,看着渐行渐远的病房,表情狰狞的恐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叫你好看!”
祝煜的怒吼久久不散,韶子规目送他们离开,隐约明白了祝烨当年为何会疯。
他不过才撑了半小时就已经脑仁疼,若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日夜相对,又要怎么忍。
祝庆祥已经平静了很多,眼看他恍恍惚惚游荡回床前,朝他伸手,讨要纸笔。
“啊?”韶子规没能反应过来。
“纸笔拿来,我要重写遗嘱。”祝庆祥无奈把话又说了一遍。
韶子规忆起他刚才把苏慧吓到失态的话,只当是老人口不择言说的气话,哪能当真,连忙劝说:“祝总,您别冲动。”
“我没冲动,”祝庆祥苦笑:“看来我以前不仅糊涂,而且狭隘。”
“嗯?”韶子规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呢喃,静候他后面后面要说的话。
“我既不信祝烨担得起担子,也没想到世上还有你这种孩子。”老人招手让他靠近,而后一只苍老有力的手掌攥住了他,才说:“留给祝煜,那是我没得选。可现在,我有得选了。”
“不不不!”韶子规慌乱的摇头:“我不能收!我欠祝先生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收您的东西!”
“就当,是我帮烨儿出的彩礼吧,”老人审视着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惶恐,眼神越发慈爱,感慨:“我这个父亲做得不合格,一直以来没能为他做点什么,以后也没机会了。”
“你就行行好,给我个机会吧。”他的表情那么哀伤,听声音好像要哭了。
韶子规梗着脖子,愣是没敢再摇头拒绝。
“可惜,我怕是没机会去你们的婚礼了。”祝庆祥抬头看着在软管中徐徐滴落的药水,悲从中来,恳求道:“至少请你要来参加我的葬礼,替我陪陪烨儿……”
祝烨听闻苏慧母子闹事,早早下班去看情况。
他看见小可爱坐在椅子上,专注的陪祝庆祥说话,一老一少相视而笑,是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