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噤声,手指甲隔着裤子挠自己的大腿,悔不当初。
祝烨没空嘲笑他,继续追问:“听你的口音,南方人吧。”
“嗯。”韶子规点头,他工作在台前,经过严格的矫正训练,自认为口音不重,不知怎么还是露了馅。
“是滨城人么?”祝烨步步紧逼。听起来似对答案已有预判,问出口只是为了确认。
因为有此生不愿再见的人,韶子规极其注重个人隐私,连公布的资料都是假的。但他也不能对恩人说谎,扭捏默认之后,再度低头逃避。
他对滨城没有感情,这座城市留给他的记忆太苦痛,即便有一些美好的片段,也在绵延不断的磨难中被抹消。
他更不愿去深想祝烨问这一题的意图。
韶子规把头塞进沙子里,再不肯抬起来。
“很晚了,”对面的男人感受到他的抵触,优雅的翻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不再为难他,只说:“早点休息。”
“好。”韶子规只有接受安排的份,窃喜这难熬的一晚终于要落幕了。
“我醒得早,如果你明早没看见我,那就是出门去了,你一切自便。”祝烨安排好客人,又把茶具归置好,扶着桌沿起身。
韶子规的视线一直盯着桌子,故而能把他的动作看得仔细。
他意识到祝烨身体不好。不管他站着时多么优雅自然,一旦到了要用腰力起身的时候,他总要扶着点,借上胳膊的力。以至于动作滑稽笨拙,像个小老头。
“对了,”祝烨并没有很快离开,而是对那个不敢抬头的人说:“我没有名片,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你有麻烦,可以找我。”
韶子规抬头,讶异于他愿意为“有点相似的人”做到这个地步。
可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虽然瞿一嘲笑祝二公子是个“有名的精神病”,而且他收拾祝煜的方法也极其血腥残暴,但韶子规莫名相信他比所有人都好使。
祝烨看起来不像会玩社交软件的人,韶子规与他交换了手机号码,给那一串数字加上“祝先生”的标签,带着心悸收下这张护身符。
“晚安。”祝烨说完,转身上了楼。
房子很大,隔音也好,楼上楼下宛若两个世界。饶是韶子规再努力的去倾听,也不能捕捉到祝先生究竟有没有躺下休息的蛛丝马迹。
看来真是个注重隐私的人。
韶子规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回复了木晨和孔哲君关心他的信息,告知自己无事。很快在久违的安宁中陷入沉睡。
晨起,屋子里静得吓人。楼层太高,噪音和鸟鸣都传不到这。
看来祝先生果然是出门去了。
这就见不到了么?
韶子规心底冒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失望。
手机时间显示八点半。他有些搞不懂自己了,明明是最喜欢独处的,祝先生不在应该觉得自在,这会又没来由的怨恨自己起床太晚。
要是能早起一点,打个照面就好了。真可惜啊。
也不知祝先生什么时候出的门。这该死的豪宅,隔音怎么就那么好。
餐桌摆着一份三明治,不像是外面买的,旁边还有一盒日期新鲜的脱脂牛奶。
周遭没有其他人,韶子规很放松,扯开椅子坐下,抓起三明治咬了一口。
配方很奇怪。居然用的草莓酱,口感清奇,但是极其好吃,吃一次就记得住。
韶子规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只恨这个三明治做得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