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死后没多久的时候,也是嘉禾开始在京城大开杀戒的时候。
他们着陆的地点是皇宫之外的“贵胄长街”,也就是那条将相公侯比邻而居,放眼望去一片朱红的长街。
苏徽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记得这里的气派繁华。毕竟是京中高官聚居的地方,就连脚下的砖石都比京城其余的地方要更为光华。
而这一次他低头,首先看到的是干枯的血迹。
大片大片的鲜血铺在地上,触目惊心。似乎这一带爆发过激烈的争端,争端过后数日不曾落雨,也就使这骇人的罪证保留至今。
他站稳之后茫然四顾,只觉得自己是误入了什么鬼村。长街两边的豪宅大多洞开着朱门,随意往里一窥,可见满目狼藉。
“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之前那次离开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么?”这一次将另一个送到了夏朝之后,黑袍苏徽没有急着离开或是隐藏,他和苏徽一起走在这条空无人烟的长街,乍眼看去就想好像是他的亲生兄长,“朝中重臣有意谋反,迎立新君,做皇帝的当然要杀了他们。”
“可是——”苏徽想要反驳,然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年轻,因年轻而心怀赤诚,大规模的杀戮是他不愿见到的,然而他也没有立场和理由来批判嘉禾。作为一个研究政治史的学者,他清楚的知道历朝历代的权力斗争有多么残酷,人命有时候只是轻飘飘的数据而已。如果这一次嘉禾没有占据上风,恐怕他来到这里要见的就是她的葬礼了。
黑袍苏徽上前两步,拍了拍年轻的自己的肩膀。
“我没事。不过,我很担心她。”苏徽边走边看四周的苍凉景象,猜测着被抄家的是六部中的哪位高官、或是内阁里哪位德高望重的阁老。
“能够帮助君王、或者说一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坐稳位子的,从来不是暴力,而是秩序。”苏徽话语沉重。
“我知道。”黑袍的青年点头,“你本想用缓慢温和的手段帮她挑出传统儒学纲常,为她重新建立一套秩序。可是——来不及啊,她想要慢慢的改变这个国家,而她的反对者则是要快刀斩乱麻的趁着她还年轻,将她从高位上拽下去。所以我说了,你们的胜率很低很低。”
走过长街后,苏徽大致明白了,朝中的京官的体系这一次已被嘉禾自己差不多拆了个七零八落,她在隐忍了八年之后,终是狠下心来打破了与文官之间的虚假和睦。
这没什么不好,不破不立,偌大的国家、庞大的官僚机构,总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可以输送到京师为她所用——前提是,她还有喘口气重建京师的机会。
在北方,手握重兵的勋贵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