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徽暂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嘉禾恰好询问的是君主制的症结所在。正因君王作为人的私欲与作为统治者的无私相冲突,所以这样一种古老的制度最终还是逐渐的被取代。而能够领导人类发展的政体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臣好像无法回答陛下。”答案超纲了,不是嘉禾这个时代的人该知道的。
“你一个从八品的女史难道还懂的为帝之道么?”嘉禾觉得好笑于是真的笑了出来,“朕随口问问,你不要放在心里去。”
苏徽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问题臣没放进心里去,陛下也不要继续想了。明时王阳明说过‘知行合一’的道理。陛下已经是皇帝了,该怎样做皇帝的答案早晚有一天会在陛下履行职责的时候被陛下找出。徒增烦忧无益,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养好身体,这样才有精力过问朝政之事。”
“你居然也知道王阳明。”嘉禾赞许的抬眸看了苏徽一眼,但她却也没有追问苏徽太多,在窗外有细雨飘落的时候,她合上眼睛,按照苏徽之前叮嘱的那样睡了过去。
凉风再度拂面,铃铛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和雨声混杂略有些乱,雨丝被裹挟在风中,点在人的面颊。苏徽抬袖遮住嘉禾,想要关窗,可是……
可是年少的女帝睡着时靠着他的肩膀,眼眸合上时她的安静柔婉,看着就像个孩子。
到了九月中下旬的时候,嘉禾的身体逐渐好转,只不过她病因既然来源于心,那么在心中忧虑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她始终是恹恹的模样。
昆山玉受到恩准得以入宫觐见,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安排嘉禾的命令监修白鹭观。
嘉禾斜卧在软榻上,听他汇报白鹭观的重修的进展。
“白鹭观何时完工朕并不在意。工期可以尽可能的拖长,朕还有许多地方用得到你。”嘉禾半睁半阖着眼睛,室内安神的香料让人心平气和,一重复一重的纱幕垂下,殿内的一切都仿佛蒙在烟雾之中。
昆山玉听懂了她话中的暗示,于是毕恭毕敬的朝她一拜,“臣明白。”
“太后还病着么?”嘉禾又看向了自己身畔侍立着的苏徽。
“说是还病着。”苏徽回答道。
杜家兄妹二人,都对演艺事业有种莫名的追求,杜雍装病三年,也不知是为自保还是为了谋反;现在杜银钗为了种种目的也对外放出自己病倒的消息,苏徽虽然心里清楚这个女人现在身体倍棒,搞不好比嘉禾本人还要健康,可是在人前,他还是得恭恭敬敬的拿来了太医院问诊的记录,交到了嘉禾的手中。
嘉禾也清楚母亲的病是怎么回事,潦草的翻了两下之后说:“太后既然病重,那么近来除非军国大事,就不要再来烦扰太后了。朕想要赦免一批囚犯为太后祈福,不知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