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背靠在椅背上,嗤嗤喘着粗气,胸口的憋闷渐渐化为汹涌的窒息感,令他说不出一个字。

穆婉逸不依不饶,豁然挺直腰杆傲然睥睨着皇帝。

此刻,仿佛她才是高高在上的皇权持有者,“父皇‘奸’,则儿臣‘奸’。儿臣尽得您的真传,您不喜乐?您把皇位传给四弟又能如何?除非您处死了儿臣和三弟,否则儿臣与您保证,四弟决计活不到登基的那一日。”

皇帝浑浊的瞳孔里半是恐惧半是愤怒,穆婉逸躬身下去凑到他面前,唇齿间吐出幽然芬芳,“怎么?父皇不信?虎能咬死二弟,蛇就能钻入四弟的被衾里。大不了玉石俱焚,无人登基,放着大昭的天下拱手相让平王好了。”

她笑,笑里藏着绵密的针,“反正儿臣从来都没有在乎过这天下。儿臣在乎的,一早就被父皇夺了去,毁于一旦。”

第80章 昭帝驾崩

胸口仿佛为人重重捶打了一拳,骨架迸裂碎开,将脆弱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突突跳着。

皇帝张大皲裂的嘴唇,想要呼喊什么,但只有尖利如同哨子一般的响动从他黑洞洞的嗓子眼里刮出来。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穆婉逸为何要同他说这些不要命的话。

她并不是不要命,而是要在今日,要了他的命。

穆婉逸于皇帝面前晃了两步,目光一直凝在他的双手上。

她看着皇帝吃力举手,用力够着座椅旁的一个黄带子。

便在他即将握倒黄带子的那一刻,穆婉逸动作轻巧将黄带子夺于手中,高高举起至一个皇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触碰到的高度。

“父皇知道平日海量的三弟,今日怎只贪了两杯便醉至失态吗?”穆婉逸停顿须臾,像是在等皇帝回话,很快又倩笑一声,抿唇摇头,“我忘了,父皇说不出话。三弟若是不酒大御前失态丢了您的面儿,您又怎会命贴身伺候您的首领太监康辉亲自送他回府?康辉打您登基就伺候在侧,您多疑,不许任何宫人近您的身。他走了,您身边便缺了寸步不移伺候您的宫人。”

穆婉逸挑眉看一眼门外立着的人影,“儿臣问过太医,您这身子心悸一症颇重,不可饮酒,不可受刺激,否则若再犯病,身子就险了。胸闷气短如鲠在喉,您喊不出声来。”她贴到皇帝耳畔,肆意笑道:“门外守着的那些傻子,才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呢。”

她看着自己手中捏着的黄带子,悠然摇头,“黄带子断,君死有疑。您聪明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怎算漏了临了会是儿臣送您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