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苍面色肃穆起来,他露出了一个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儿才道:“现在的户籍册子是十分周密的,朕当初也想过同样的问题,朕让人往各地去做过非常精确完密的记录。”顿了顿,他又想了一会儿才又道,“的确也如你所说,在将来也许因为人口增多,会让这种登记变成非常繁琐的事情,那么在户籍登记本身出现错漏的时候,租调自然就会无法正常征收。不过这不应当会是一个显然的漏洞,这只需要下达法令,让各地都做好这一项记录即可。”
“父皇比朕想得要乐观许多。”赵如卿笑了笑,“不过朕也没打算改变这些——至少现在不会想动。”
赵苍也笑了笑,道:“所以你与朕说这些,用意应当不仅仅只是如此。”
“德妃前几日让秦家买了不少地,今日朕往皇庄上去的时候,听清河说过了。”赵如卿说道,“朕并非是要说秦家不能买地,只是从买地这一行为来看——父皇再想一想方才朕所说的那些。”
赵苍沉思了片刻,看向了赵如卿:“朕有些明白你的意思。”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了窗边往外看去了,“那你有什么想法?想如何更改?”
赵如卿坦然地笑了两声,道:“没有想到怎么改,若是想得出来,方才就不会与父皇说什么户籍了。只是朦朦胧胧想着这其中漏洞颇多,具体要如何改变,朕现在想不到。”
这话听得赵苍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叹道:“朕也想不出。朕当初定下这政策,想着的是让天下人都有田地可耕种,这是朕曾经有过的理想,所以朕让它按照朕的想法来进行实现——这其中会有漏洞,在朕看来,或者只能勉强忽视掉。既然找不到解决办法,便也只能先得过且过了。”
“所以也就只是与父皇你说说。”赵如卿道,“这些朕还没想好要不要让大臣们来议一议。”
“暂且先放着吧。”赵苍说道,“你现在想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这虽然重要,但并不是最紧急需要去做的,可以暂时先放一放,等到时机成熟了,说不定就能有一个非常合适的办法跳出来让你采纳。”
“父皇说得有理。”赵如卿笑着说道。
这时,外面右荣捧着一匹棉布进到了殿中来了。
赵苍接过那棉布看了看,又用手认真捻着拉扯试了试,最后点了点头,道:“的确比葛麻之类更好。朕从前倒是不知道赵莘还能有这个本事。”
“赵莘比他父亲务实许多。”赵如卿说道,“老王叔当初除了在朕面前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无缘无故听了别人的话要站出来说些不应当说的话,朕早上时候还在想,要不干脆直接把安王的爵位给赵莘算了。”
赵苍把那棉布还给了右荣,然后道:“他就是性子直接,没什么坏心思,你让赵莘回去多说几次,他就转过头来向着你了。”
“这么说来,那之前是谁总是在他面前说朕的坏话?”赵如卿好笑地看着赵苍。
“朕管不了臣子家里的事情。”赵苍道,“何况从前是谁说并不重要,只要今后没人说就行了。”
赵如卿也没跟她亲爹计较这种小事情,只道:“那就看今后了。”
在重华宫用完了晚膳,赵如卿精神奕奕地回到了乾元宫,让人把下午还没理完的奏折重新拿上来,又把魏朝时候留下来的那些奏本都翻出来一一对着看起来。
她现在想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恨不得每天都能有无数精力来做这些自己想做的。
除却与赵苍说过的赋税之外,她在想关于科考的事情,另外用兵制度似乎也有一些可以调整的地方。
不过这些也的确不急于一时,只要时间足够,先行的制度并不会带来麻烦的时候,她就能慢慢地进行探索和思考,让他们都一一变成她希望的样子。
刚翻开折子看了两页,忽然见右荣进到了殿中来,赵如卿看了眼墙边的更漏,微微挑眉:“有什么事情?”
右荣低着头道:“小殿下想见陛下。”
“让他到乾元宫来吧!”赵如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想了想又道,“传一些甜汤和点心过来,做麟儿喜欢吃的那种。”
右荣应下来,安静地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听见外面一连串脚步声,赵麟过来了。
“母皇!”赵麟快跑了两步,扑到了赵如卿身上,“你带着老师去皇庄玩,怎么不带着儿臣一起!”
赵如卿把小孩儿接住了,然后让他在旁边坐好:“因为本来就没打算带你一起,是有要事去做的,不是去玩。”
“那下次带儿臣一起吗?”赵麟眼巴巴地看着她,“儿臣想去骑马,还想去打猎,上回母皇说要带我去打猎,结果从元山回来了,就没有了……母皇你在欺骗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