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及雪落肩头,头顶便有伞挡住飞雪霜风。

一双手撑着伞,五指修长白皙如同玉刻,不像是将军粗粝的指尖,反倒像是谋士握笔之手,油纸红伞同他一身甲胄格格不入,他却似不知般静立。

谢湛站在她身侧,眼眸微阖,不再说任何话,只是默言向前走去。

程安心底啧了声,完全不想同他撑一把,可发现自己还真没带伞。

红玉方才被谢母刻意留在静心院,眼下无人,她若是真独自顶着雪回去,那真是麻烦又没有必要。

回行之程,一路无言。

空气静得只听得见战靴踩陷雪地的沙沙声,偶然间,还传来风吹过枯枝寒树时留下的响动。

谢湛挡了风霜,程安感觉不到冷,心绪却飘得挺远。

她是真不知道,谢湛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

虽然看起来谈不上变化多大,可比起上辈子整日整宿不见踪影,好了不知几百倍。

但……为什么?

程安不明白,谢湛明明不喜欢自己,可昨夜今天,他反常的地方,实在是太多。

不是没想过,谢湛也换了个里子,可是这念头起来不过瞬息就为她否认。

众所周知,谢湛不愧是杀神谢湛,对厉鬼的手段之狠厉,简直令人发指。

那是真正儿八经地见一只灭一只,见千只灭千只,恨不得直接把她鬼窟端了,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她本是不信的,直到三百年前玉宸殿之行,谢湛那全身冷冰冰的绝情杀气,逼得她不得不信。

更何况,仙界人都认为是她屠了谷平城。

这要真是神君谢湛,别说将黄姥姥的东西给她了,她昨天晚上就能死无全尸。

程安思绪很沉,完全没注意到身侧谢湛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她在……戒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