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东方幽此番带着舒蕴居在了她过往住着的闺房里,她不适合移动,更不能带去魔界,东方幽想着,若是舒蕴魂魄自己偷摸着回来,总归还是她久居过的地方会让她更容易寻到路。
不过……也只是他自己骗自己罢了,两百年了,要真会自己回来,也早回来了。
东方幽扭头张开床幔,露出了静默沉睡的舒蕴,薄雾晚霞斜斜地从房中后侧方的门外投入,映照于她莹白的脸上,天宫的云霞极艳丽,跟舒蕴房中笔下的云朵一般,波澜壮阔如红海,想来她应该最是喜欢这般景致。
可她也不会睁眼看一看了。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眼角的泪痣,胸口一股酸涩直涌于鼻间,让他压着难受,这样子的舒蕴让他想起那天清晨,太子宫中前的液清池,那个中了摄魂术后毫无生气的舒蕴……还有想起那个时候,心里那种,求而不得的难堪。
突然地,他就像骨头都散掉了一般,没有丝毫力气再支撑自己了,软软地压倒在了舒蕴身上,把脸埋在她脖子旁。
当年,她便是如此刻这般,扑得很高,以她的身高竟然能抱着他将脸埋在他的脖间,或许也是害怕的,她身子那么软,也没什么力气,疼痛抽走了她大部分的意识,抱他却是极紧的,好像全部力气都在她手臂上。
东方幽还记得她扑上来的时候,还有一阵温柔的风从他耳畔滑过,那一下,他觉得自己心跳仿佛停掉了,又好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摁着让它跳不起来。
他在想,那阵风,是不是就是她离开的魂魄?是不是因为太痛了,所以不想待在这副身体里?还是想起了什么,所以怪他,决定不理他才走的?
那为什么还要扑上来?
他这一生,强大如斯,哪怕在南境是他最弱小的时候,他都没寻过谁去庇护,他母亲身体弱,他没有资格像旁人那样躲在别人身下,他从来都是靠自己的翅膀活下来的,长大后更没有机会了。
他挥手间便能决定别人生死,更是不曾想过有人竟会这样对他,在他还未来得及将她妥善地护在自己羽翼下的时候,她却毫不犹豫地护着他,奔上来抱着他。
他一生这么长,在意过的两个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她,可到头来,却是一个都没护下来。
他后悔当时没有扭头看看她,她奔过来的样子是不是像以往自己和听风议完事后,她摇曳着裙摆奔向自己时的模样,自己哪怕当时看她一眼,都一定能将她摁下,而不是让她在危险时用她魂魄那仅剩的神力张开了鳞片
鳞片……会张开鳞片了,是不是以前的记忆也恢复了?所以才不想回来?
“——我又在找你了,你怎么总是会自己跑掉?我就应该把你藏起来,当年就该将你困在魔宫,哪里也不准去才对。”东方幽像往常搂着她的姿势一般抱着她,手里紧了紧手中的香囊,那是他在舒蕴之前交代过的箱子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