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歌:……?
“这是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一层薄薄藤编物,“做什么用?”
“藤床。”苏凉解释道,“虽然和书里写应该不一样,简陋很多……”
战歌:“?”
“简而言之,这是一张床。”苏凉抬手,“也就是‘寝具’。”
“……”战歌这才明白苏凉意思。
寝具,言灵战中极少数会自动打上马赛克地方。只要当选手位于寝具上,其所有言行,都会被观众保密。
苏凉看出来了,战歌是想要吐露些什么。她和她们一样,心里都压着东西,正好可以借着酒香和火光一吐为快。
但那些东西,她似乎并不太想让观众知道。
战歌举动印证了她猜想——只见她缓缓地眨了眨眼,感激地冲苏凉笑了笑。旋即起身往那藤床处走去。
走到一半,她却停住,沉思片刻,又转了回来。
“算了,没什么必要。”她又坐回了火堆旁,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下了莫大决心。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该让人知道。也没什么好遮掩了。”
……?
苏凉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刚要出声,便听战歌一种略显紧绷声音道:
“我要对付那人,和我一样,用都是阿尔法式虫鸣。但和你们不一样。我……我其实没有那么绝对正义性。”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从那人角度来看,或许我才是值得被打倒那一个,是名副其实小偷、叛徒……和不配登上台面假货。”
同一时间。
远处另一座移动岛上。
这座浮岛正在以一种漫步般速度在空中移动,小岛上,仅剩七名诃谙星队员正背靠成团,警觉地环视着四周。
这座移动岛环境很不好,光线很暗,头顶是冒着闪电厚重云层,地上有很深巨大脚印,似是有怪物出没。明显危机四伏。
但再不好,他们也没办法了——他们当时费了很大劲,才集体移动到这个小岛上。本意是想借着这座移动岛再去往另一个固定岛,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再迁,系统就发出通知,禁止继续在岛间移动了。
这座岛移动速度也大大加快,行动轨迹也发生了很大变化,颇有一种放飞自我架势。这让布烈他们越发搞不清楚情况,只能尽可能地保持警觉。
就在此时,布烈他忽然听到了一种声音——一种很高亢,很震撼短促高音。
那声音稍纵即逝,仿佛惊鸿一瞥。几乎是在同时,浮岛又呼啦啦地从另一座固定岛旁边擦过。布烈下意识地循声看去,正见一个穿着斗篷男人站在那座固定岛边沿。
那是一个很高大虫族男性,相貌却带着几分柔美。他面前是一只一人高绿毛野兽,正抱着脑袋不断后退,似是受到了莫大惊吓。
恰在这时,那男人再度开口,又是一声嘹亮高音发出,绿毛野兽哀嚎一声,瞬间摔倒在地。
……这下布烈总算确定,那种美妙声音源自何处了。
浮岛移动很快,不一会儿就带着他们远离了那片区域。斗篷男身影消失在布烈视线之外,下一秒,他一个队员就激动地凑了过来。
“你看到他了吗!”他激动到口齿不清,“之前听到声音时我就在猜是不是他,居然还真是!我天哪!”
“?这人谁啊?”布烈莫名其妙,“他很有名吗?”
“天,队长你都没关注吗?这是旋律啊!特色言灵排名第二旋律!”那队员难以置信道,“阿尔法式震腔虫鸣新一代继承人,阿尔法震腔虫鸣传承协会官方认证!据说他们这几十年培养了好多,才成功了这么一个……”
“阿尔法式震腔虫鸣?”旁边一人诧异道,“可我之前还看到一个女也在用……”
“瞎扯。”先前那人不假思索地开口反驳。
“真正阿尔法式震腔虫鸣只有雄虫才能掌握。你看到那个肯定是假。不懂别乱说……”
另一边。
苏凉与希光面面相觑,皆在努力消化着刚从战歌处听到内容。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苏凉皱眉道:“所以,你意思是,阿尔法虫鸣只能传给男?为什么?”
“原因很复杂。”战歌平静道,“一方面是历史原因——震腔虫鸣源自祭祀古礼。雄虫主献歌,雌虫主祭舞,两边各自有严格传承制度,这是自古定下规矩。另一方面,则是身体原因……”
她伸手在自己腹部外骨骼上虚按了一下:
“真正震腔虫鸣,需要两个东西。一个是震腔,另一个,则是虫族本身精神触角。震腔力量能影响唱出高音,在这一方面,雌虫因为先天力量弱势,是比不上雄虫。”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精神触角状态能影响虫鸣效果。雄虫随着生长发育,精神触角会逐渐变得钝感,精神领域也会更加封闭。但雌虫精神触角却能一直保持在敏感柔和状态,在这一点上,反而是雌虫占优。”
听着战歌叙述,希光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曾听说,想要学会阿尔法式震腔话,需要经过十分艰难秘密训练。所以那些训练,就是用来弥补雄虫先天不足?”
一旁苏凉却是蹙起了眉。
她记得奈亚曾说过——继承了阿尔法式震腔虫族,普遍早衰早亡,身体也不好。
什么样秘密训练,会把人折腾到这样地步?
苏凉心里飘起一个有些残忍猜想,另一边,战歌已经悠悠地接了口:“训练肯定是有。但精神钝化这种事,是没办法改变。想要让雄虫精神触角保持状态,就只有两种手段——药物,或者是手术。”
简单来说,就是在雄虫尚且年幼时,设法影响他们生长激素,遏制他们发育,使他们精神触角一直保持在发育前状态。这样一来,那些雄虫既能保证震腔力量,又能像雌虫一样发出触及心灵声音,两者相加,再加上刻苦练习,才能成就真正阿尔法式震腔虫鸣。
当然,这样做不是没有代价。生长激素对虫族身体至关重要,强行干涉只会导致身体失衡,带来伤害是巨大且不可逆转。那些雄虫体弱早衰这是因此而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为真正雄虫。
“阿尔法式震腔虫鸣一度近乎绝迹,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战歌淡淡说着,瞳孔里倒映着渐渐黯下火焰。
“随着民智开化,大家逐渐意识到,这种美妙声音是建立在一种残忍之上。以前震腔虫鸣盛行,有些小雄虫,什么都还不懂就被送去学这个……阿尔法式震腔又很难学成,吃了药,动了手术,把身心搞得残破不堪,最后却无法学成出头人大有人在。多少人痛苦堆积,才能成就一个光鲜亮丽歌者?”
“一将功成万骨枯。”苏凉低声叹道。
战歌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所以后来阿尔法星索性官方出面,禁制民间再培养阿尔法式震腔演唱者。同时又成立了一个叫做‘阿尔法式震腔虫鸣改良协会’隐形机构,用以研究该如何以更合理方式将这门技艺传承下去。”
“改良协会?”希光却是一愣,“我只知道阿尔法震腔虫鸣传承协会。”
“现在传承协会是从改良协会分离出来。”战歌头上触角微微垂了下来,“改良协会始终交不出令人满意答卷。而民众和外界对阿尔法震腔传承都十分瞩目……所以一些人,又趁机推崇起了古法传承。”
改良协会内部守旧派趁势分离而出,高调登场,并展示了自己私下培养成果——一个自愿继承正统阿尔法式震腔,并为之骄傲雄虫。
也就是现在正参加言灵战那只。
苏凉想起了自己曾听到那声充满挑衅嘲讽虫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所以,当时那人用就是阿尔法式震腔……嗯?那你?”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战歌,后者泛起一丝苦笑。
“而我,就是改良协会交出,那份不怎么令人满意答卷。”
她是一只雌虫——一只身体健康,硬是靠着着严格体能训练来提升震腔力量,从而能成功唱出阿尔法式震腔虫鸣一只雌虫。
她也是很多人一起苦心研究后成果,为了掌握阿尔法式震腔,也已付出了半生努力。然而那些官方审核员对她并不满意。
身为雌虫,她存在本身就是对这项传统不尊重,这是那些审核员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