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好罢,我情愿是她。

……2018年5月20日,接到了路鸣小同志的电话。她还以为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当今世上,唯一敢脱口而出称呼我为许儒城的,也唯独只有她了。

……2018年5月31日,接到了她的电话,知晓她有不顺,我却无法去到她面前安慰她,如今她青春年少,我垂垂老矣,又有何面目再与她相见?

故而只好选择在纸中写下了一句话,让宇恒帮我发?出去,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我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在自己新选择的道路上走得开心些。

路鸣翻页的手微微停顿,如今绕是她再迟钝,亦能感觉到老友对自己隐藏了六十多?年的情感,更能亲身地感知到,在发现如今的她就是真正的路鸣过后,他心中的无奈与纠结。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她至今都以为他们之间的厚障壁是身份地位的不对等,可在他的心中,他们的距离却是之于春日桃花与冬雪般年岁的遥不可及。

不曾知晓自己心意的、夕日的爱人,有朝一日重返青春,而镜中的自己却发已花白,这叫他如何敢与她相认?

路鸣的心中隐隐有些沉重,似乎压了一块巨石,叫她喘气?不顺,她故作镇定地翻开了最后一页,长长的睫毛在眼帘前轻扫。

……醉君自评:吾姓许,名儒城,字醉君,生?于1950年,预计猝于2018年。

我的一生?,是漫长的一生?,也是幸运的一生?,自幼生?长在军区大院,我的童年伴随著书香,16岁前往苏联茹科夫斯基空军工程学院学习飞行器制造专业,后前往加州理工学院进修。

我与飞行器相伴了几十?年,我爱它胜过爱生命,同样的,它也回馈了我同等的热爱,至少在我离世之前,有幸见证过了祖国航天事业腾飞的一代。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愿翻阅至此的后辈莫要笑话,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我喜欢的姑娘劝说成了一位不婚主义者。

说来也巧,我是在从苏联返回北京的列车上与她相遇的,当时前路有着些许动荡,我心中不免有些惶惶不安,车厢太闷,我出来透风,不久后却见到一位姑娘泰然自若地从车厢内出来,神情淡然,我便忍不住问她,“同志,你为什么?不伤心?”

她笑着回答我,“我可以回家了,为什么?要伤心?”

她的笑容如春风拂面,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从那时起我便暗暗发?誓,我此生愿一头扎进这春风里?,永不回头。

于是我答,“是啊,此心安处是吾乡。”从那以后,我不再惶恐,我爱我的祖国,只要踏上了这片土地,我就永远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