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神色微顿,眸底情绪已然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汹涌,袍袖之下的手攥紧,已是极力克制的状态。

“那东垣可汗曾说同昭族女帝有一面之缘,只觉得其英姿飒爽,乃是女中豪杰,心中由衷敬仰,此生皆不会对昭族有犯。在听闻此事之后,亦有去为昭族女帝传信之意,”柳尧声音顿了顿,看向顾昭道,“我想你一定知晓,当初南齐对昭族所为看似处心积虑,可在最后关头,却仓促了些,这便是因为其中有东垣可汗的参与。”

“他遣去为昭族女帝传信的人虽被陛下截杀了,但此事既已为人所知,断不能再有所耽搁,故而陛下很快就采取了行动,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行动仓促,才会有你们这些昭族余孽的存活。陛下派我在关外多年,便是寻你下落。不曾想,你哪里都没有躲,反而朝京中这最诡谲的地方来,”柳尧轻笑了一声,言语之中情绪不明,“眼下这般,真是天大的讽刺。”

说罢,他声音又低沉了些,只道,“或许也是报应不爽罢。”

顾昭一直都没有说话,深邃眉眼之中明明灭灭。

“不过你大约也没有机会了,东垣如今危在旦夕,据我所知,兵部所接的企划,便是明年开春灭国吞并,这桩往事会随着历史埋进土里,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柳尧声音冷淡。

“以此为书,桩桩件件皆列录两份,七日之后,东宫远迁封王,柳家随行,我来取录册。”

“你就这样走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兑现承诺?”柳尧微皱眉。

“两份文书,一份予我,一份予皇后,你可安心?”

柳尧愣了一下。

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他言中之意,是将今日种种皆书于纸上,亦有他自己身份的交待。

若是他不曾兑现承诺,柳家不保,皇后手中那份文书便可直接奉与陛下。

陛下晓得了有旁人知晓此事,又怎会留活口,定会倾尽全力杀之。

这是以性命为界限的承诺,如此,只要文书仍在,皇帝一日不倒,他必会保柳家一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