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也不知是伤得厉害,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破天荒地听话,轻轻枕在她肩头,眼睫低垂,眉目安宁,竟显得有几分乖巧,招人疼得很。
这一世,他还从未有过这样主动靠近她的时候。
楚滢只觉得,像是山穷水尽之时,却如获至宝。如果这一箭是射在她身上就好了,让她在这间破庙里与他一起,窝到千年万年她也乐意。
“苏大人,”她轻轻晃晃怀里的人,“可不许睡啊。”
苏锦低笑了一声:“陛下别慌,臣眼下还没有性命之忧。”
她喘了两口气,经过这一番折腾,心里倒是稍微放下来些许,但远称不上安定。
万幸,正值冬日,身上穿得厚,那一箭被层层衣衫所阻,卸了几分力,真扎进血肉时没有那样深,看苏锦如今的模样,大约是不曾伤及要害。
如果换了另一个时节,就当真说不好了。
但是一时无虞,也不代表已经脱险。
她现在是既怕人找来,又怕没人找来。
眼下应当人尽皆知,皇帝与帝师坠落山坡,一同失踪,大概率是活着躲在哪里。如果那群刺客真要追杀,抢先找到这里,她与苏锦绝没有活命之理。
她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她那班随从侍卫,机灵一些,从京中多调一些人来帮忙。自古躲藏易,寻人难,他们能摸到河流和小庙,完全是凭运气,只不知前来寻找的人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他们在这里多耽搁一日,就凶险一分,不说会不会被刺客抢先寻获,单说苏锦的伤,虽眼下暂时止住了血,如果一直得不到医治,却也会有问题。
真是矛盾至极,进退两难。
她拥着苏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留意着他神志清醒,到天快要黑的时候,却终究是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