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梵此人,分为十八岁以前和十八岁以后。
十八岁以前,富家公子,家境殷实,家族产业涉猎广泛,兼做影视,那会的顾梵跟楚熙昀相比,丝毫不逊色,二世祖一半一半。
家世相仿,指不定还能说得上话。
楚熙昀估摸自己以前可能真的跟顾梵说过话,毕竟家族之间互有商业往来,也常举办宴会。
到了十八岁这个分界点,顾梵的命运如天翻地覆。
顾家如遭了雷劫,一步一步分崩离析,破产重组,直至个人清算,顾梵生父还染上怪病,祖父急火攻心,两人同日咽了气,覆巢毁卵,家破人亡,其他豪门望族看到顾家如此下场,都非常胆寒。
顾梵那时刚成年,他被卷进这悲剧的泥流里,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一路下滑,名流圈从此查无此人。
顾家的辉煌逐渐被遗忘……
两年后,边昊导的文艺片定档上映,扑街多年,一片成名,票房不差,口碑爆表,斩获一串提名,诸多奖项,包括两个——最佳男主角。
顾梵拿的。
二十岁成了双料影帝。
立马退圈,杳无踪迹。
现在又离奇神妙出现在阮宵身边,疑似成了阮宵的“小白脸”。
这是楚熙昀查来的关于顾梵的全部资料。
楚熙昀以为自己钱多人多门道多,坐在家轻而易举就能查清楚顾梵的底细,顾梵一介穷小子,楚熙昀对他如天上月。
金钱的力量有时无穷大,尤其在情情爱爱上,争风吃醋上,楚熙昀没办法击破阮宵的防线,他本来决定换个思路,去对付顾梵。
楚熙昀虽然从没“雄竞”过,但不认为自己能输掉,直到他“查清”顾梵的背景,楚熙昀整个人都迷惑了。
顾梵这个人实在是太迷了,查清他的背景,不如不查,查得人满脑子问号。
顾梵这履历,别说一般人,二般人都干不出来。
顾家的事楚熙昀也额外打探了一下,这事很诡异,顾家极像是被恶意针对,溃败的势头犹如被施了蛊,下了降头,证据是没有,但感觉上非常阴邪。
蒸蒸日上的豪门望族,怎么就能溃败至此?邪性太大,顾梵生父的怪病是最邪的,当时就算有人怀疑幕后黑手,也没人想落得顾家这种下场,不可能吭声的。
过去这么多年,残留的蛛丝马迹也被幕后人抹除干净。
楚熙昀没料到顾梵背后藏着这样一段渗人的往事,顾梵现在跟他年龄相仿,经历的却是他几辈子也体验不到的大悲大恸,大起大落。
顾梵不是一个寻常人,不仅没因此堕落,蛰伏两年,拿了影帝,当上影帝,立刻退圈,他似乎对名气金钱完全不感兴趣,经历的悲痛也好像对他不产生影响,干什么事都像玩一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好对付?
难怪阮宵跟他凑一对了,脑回路都异于常人。
阮宵是思维跳脱,看起来想红,其实对红没有一点执念,楚熙昀看这货糊着也乐呵呵的;好像很爱钱,可宁愿住这种破地方也不愿意回他的大豪宅。
顾梵比他更离奇,楚熙昀根本不知道顾梵到底什么脑回路,不清楚他到底在这世间图什么,他要用什么招才能让顾梵对阮宵放手?
顾梵不满意只有脖子上的金链被楚熙昀看到了,还补充一下:“不仅仅是这根金链,阮宵把金条也都给我了,就是刷你卡的那些金条。”
楚熙昀差点内出血。
气归气,但楚熙昀此时已经找到了对付顾梵的方向。
虽然他不理解顾梵是个什么神人,但起码知道一点,顾梵想要阮宵,不是么?
楚熙昀站直些,一身矜贵气,伪装完美,顾梵则始终冷冰冰,神色冷漠,两人帅得倒是旗鼓相当——顾梵多身欺霜赛雪的仙气,楚熙昀能做主角攻,脸不可能差劲。
“不说废话了,今天我是为了阮宵来的,以前我确实很混账,你觉得我坏我都认。”
顾梵没搭话。
楚熙昀观察着顾梵的表情,当然什么情绪都看不到,这让楚熙昀很没底,再斟酌,试探:“……你和阮宵分手吧。”
顾梵终于吭声:“为什么。”
“为了阮宵,你不是喜欢他么。”
顾梵眼里写着“你说呢”。
楚熙昀知道把顾梵带上正轨了,没准有戏:“你有多喜欢。”
“比你喜欢。”
楚熙昀话一下梗在喉头,顾梵这句子就跟打他一耳光没什么差别。
楚熙昀调整情绪,保持高贵冷艳,不露任何破绽,他是拉下一万个面子,拉下一万张脸才能站在这里跟顾梵面对面,楚熙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讨要过任何东西,他伸手就有,哪里用“讨”?今日却开车几千米来向顾梵讨要阮宵,对于他端了二十多年的人设而言,是颠覆性的。
楚熙昀不能接受自己做到这样,还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捞到。
他语气平缓,不想和顾梵起任何冲突:“行,我承认你比我喜欢他,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他现在想红,我可以帮他,你懂我的意思么?”
顾梵不回话,楚熙昀认为他被自己说动了,乘胜追击:“我知道你家里发生过什么事,你想翻身,我也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把阮宵放手给我。”
“顾梵,考虑一下,你真的愿意阮宵继续像现在这样卖.肉博出位?我受不了他这样,你真的能受得了?”
收藏了满满一手机阮宵美图、满满一抽屉阮宵美照的顾梵,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楚熙昀说这话也有点底气不足,他其实比顾梵更加重量级,他的豪宅里可屯了几大箱阮宵的色图。
“他只要回到我身边,我不会让他再这样,他想拍戏,我给他剧本,想唱歌,我给他买歌,唱得难听,我请顶尖团队给他后期,给他修音,这些统统不想干,我还是养他,你这么喜欢他,放手让他择良人,你应该替他做决定。”
顾梵笑了一下:“你是良人吗。”
楚熙昀面颊微红,一半急一半恼:“我以前混蛋,现在后悔了,你可以随便笑话我,只要阮宵回到我身边,我祝你前程似锦,我甚至要给你钱助你翻身,可以吗?同意吗?他胡闹得够久了,应该回家了。”
顾梵莫名其妙念叨一句:“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
楚熙昀眼睛发红:“别和我神神叨叨,我向你低头了,没人让我低头过——”
顾梵打断之:“出自《淮南子·泰族训》,意思事情到了极点就会反其道而行之。”
楚熙昀恨透了顾梵这种当别人是傻子、蔑视你、鄙视你、不说人话的毛病,他风度难以持续,语气带上威胁了:“你什么意思?”
顾梵眼睛缓缓对上楚熙昀——是的,此前顾梵都没正眼看楚熙昀,没礼貌得很。
“意思是,以前他爱疯了你,你死也不爱他,现在反了过来,换你来爱死他。”
楚熙昀额角青筋爆出。
顾梵追问:“你听懂我的意思了么?”
楚熙昀双目喷火:“我听不懂。”
他怎么可能听不懂!
顾梵便诛他的心:“意思是,他现在,死也不会爱你。”
楚熙昀身形几颤,呼吸都粗重了,他还没能说出话,顾梵缓缓道:“你来找我,为什么不去找阮宵?他愿意跟谁是他的事,他要是爱死了我,我跟他分手有什么用?”
楚熙昀冷笑,声音却有点发抖:“裴梓徉说过,你跟他只是炮友,他爱你哪儿?”
顾梵笑得神秘:“你说他爱我哪儿?”
这话不干不净,又黄又荤,把楚熙昀气煞了。
他从来没碰过阮宵,阮宵拍“艺术照”,给天下人献媚,他受不了,并且依然觉得阮宵是他的东西,只是暂时弄丢了,他总有一天能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