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自己从沙发上坐起。傅司予端着水盆,在她面前蹲下。然后托起她一只小腿,帮她把鞋袜褪下。
她在现场跑了一整晚,不仅是采访,还参与了抢救,之后又跟车去医院,来来回回,脚后跟和脚趾都磨破了皮,还在流血。
傅司予看着心疼,将她双脚放进温水中,用毛巾替她擦拭,“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怎么放心?”
她原先还能强忍着情绪,在外面报导的时候,还能假装镇定,可此刻他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的防线瞬间化解,眼泪再次流下来。
一滴一滴,掉进水里,溅起透明的水花。
“陈伯死了,半个月前我跟他做采访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他们一家人就等着楼盘建好,搬进新房子里住。他孙子明年就要出生了,可他再也看不到了。”陈星渡哽咽地说,泣不成声。
“我知道。”傅司予看了她的采访,也知道那位大爷和她认识。他怕弄疼她伤口,为她擦拭的动作很轻,“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的失血量已经超过1200毫升,胸腔被钢筋贯穿,损伤心肌,尽管及时开胸抢救,但是无济于事。”
“他的年龄,还有他这样的情况,很难……”话至此处,傅司予不忍再说下去,怕她痛心。
陈星渡摇头,眼泪止不住,“可他家里人怎么办?发生这样的事,谁能想到……他只是散步经过那里,想看着自己的家园一点一点地建立起来,却遭遇这样的事。”
明水涧大楼倒塌事件,对所有遇难者和遇难者的家庭而言,都是一桩惨剧。
傅司予说:“现在警方还在跟进这件事,医院外面也围堵了大批记者媒体和伤者家属,相信开发商一定会出来给整件事一个交代。”
“我会如实向外界报导的。”陈星渡说。
傅司予知道她不会轻易被击垮。只是她现在的状态,他确实很担心。
陈星渡吃不下,也不想睡觉,两只大眼睛在苍白的脸色上,像白纸上戳出来空洞的两个窟窿。眼睛又红又肿,不难想象她回家路上哭了多久。
傅司予给她洗完脚,用毛巾替她擦干净,坐到她身边,将她拥进怀中,安抚一个婴儿般轻拍她的后背,“先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你。”
陈星渡点点头,倚在他怀中,任由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包围着自己,闻到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缓慢阖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