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齐彦修,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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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院重症监护室病房外。
一下早班,齐玥就匆忙赶来看白苏,看到小叔齐彦修那一瞬间,她被吓到了。
男人佝偻着身子静静坐在监护病房地上,英俊的脸庞苍白又削瘦,眼神黯然无神,嘴角冒出了胡渣,整个人颓废到极点,与平时那个光风霁月,清冷俊逸的小叔天差地别。
齐玥抬眸望了一眼正在重症监护室安静躺着的白苏,又看向颓废不堪的小叔,心中不是滋味。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把矿泉水递过去,轻声问:“小叔,要不要喝点水?你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
男人双目空洞,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
“小叔,你这样苏苏她……”
还没等她说完,齐彦修眼眸顿时燃起了光亮,一下抓住她的胳膊,急切询问:“白苏醒了吗?”
齐玥鼻酸得摇了摇头,“还没有。”
话落,齐彦修眼中光亮瞬间熄灭,又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看到这样颓废的小叔,齐玥不由地鼻酸。
她想到了两天前齐彦修冲进急诊抢救室后,犹如灵魂被抽离一般的失魂落魄怔在原地良久。
当白苏被心脏电击抢救时,齐彦修再也绷不住情绪,悲痛欲绝哭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齐彦修哭。
在她记忆里,齐彦修这个小叔时不时会被爷爷叫去书房,再出来已是伤痕累累,但她从未看见齐彦修落下一滴泪,甚至眼眸都不曾湿润。
而在白苏生死未卜时,齐彦修哭了,哭得伤心绝望,哭得撕心裂肺。
后来白苏被送来重症监护病房,齐彦修便寸步不离不吃不喝守在病房门口。
这一守就是两天两夜。
“师兄还是不吃不喝吗?”
熟悉的声音传耳而过,看着走近的池绍,齐玥无奈摇了摇头。
悄悄瞥了一眼齐彦修,她压低声音:“池绍,你怎么看出来小叔和苏苏恋情的?”
池绍看了一眼反应迟钝的齐玥,解释:“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我跟师兄还有白苏同桌吃饭两次,师兄对虾过敏,却每次都点虾,还不是为了爱吃虾的白苏。”
齐玥“噢”了一声,恍然大悟。
“叮咚——”
重症监护病房门被打开,白苏的主治医生陈医生走了出来。
看到陈医生出来,坐在地上的齐彦修立刻站起来,却因重心不稳倒下了,这一倒便彻底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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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齐彦修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下午。
齐玥给他带过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小叔,苏苏昨天醒了,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闻言,齐彦修立马拔去手背的静脉输液,欣喜若狂,“在外科哪个病房?我现在就去看苏苏。”
“小叔等一下。”齐玥忙拦下,咬了咬唇,她心一横,“好消息是苏苏醒了。坏消息是苏苏大脑的海马体受伤了,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准确地说,她记得我,甚至记得池绍,唯独不记得你。”
“什么意思?”齐彦修一脸难以置信,眼底尽是凄凉与震惊:“白苏把我忘了,而且只是忘了我一个人。”
齐玥无奈点头:“应该是的。具体我也不清楚,脑外科王主任说,苏苏这种选择性失忆是一种防御机制,对自身一种保护。”
齐玥的话如刀子一般一下下戳在齐彦修心上,半响后,他苍白无奈地闭了闭眼眸,语气有些哽咽:“还能恢复吗?”
察觉到男人脸色不太好,齐玥小心翼翼回:“王主任说海马体这类中枢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恢复可能性很小,几乎为零。”
蓦地齐彦修突然回忆起白苏曾说过,哪天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便可无忧亦无怖。
正沉浸在悲痛与懊悔中,耳边又传来了齐玥的声音:“小叔,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说,在你昏迷的时候有个叫楚娴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来找过你,她让我转告你,她想见你一面。”
思索了片刻,他想起楚娴是白苏的老师,而且一直待白苏不错,于是他答应。
楚娴约他见面的地方在距离医院不远的一家私人会所里。
等他赶到包间,他没想到除了楚娴,肖策也在。
还没等他与楚娴打招呼,肖策劈头盖脸抡起胳膊给了他一拳,怒气冲天:“齐彦修,都是你害得白苏出车祸。”
齐彦修来不及躲,也不想躲,肖策说的没错,如果当时他先放下小睿,去追白苏,跟白苏把一切解释清楚,白苏也就不会出车祸,更不会把他给忘了。
肖策揪起齐彦修衬衫衣领扬手欲要再揍一拳,被楚娴抢先一步呵斥:“够了。”
楚娴上前将肖策抓着齐彦修衣领的手扯开,对齐彦修颔首:“齐医生,我是白苏的老师楚娴。”
顿了下,她眼神示意肖策先离开。
看到楚娴眼神示意后,肖策狠狠地剜了齐彦修一眼,离开包间。
肖策一走,楚娴看向气宇轩昂的齐彦修,客气却疏远微笑:“齐医生,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白苏亲生母亲白娴。”
齐彦修震惊得眼眸缩了缩,他不可置信望向面前的女人,他赫然发现白苏与面前楚娴不仅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甚至微笑时嘴角梨涡也一样。
又想起白苏曾不止一次与他提起楚娴待她极好,这么说,楚娴应该就是白苏的母亲。
薄唇轻抿,他恭敬颔首:“伯母,您好。”
“我们坐下来聊。”
“好的,伯母。”
坐下后,楚娴给倒了一杯柠檬水,递过去:“大病初愈不宜饮茶,这是柠檬水。”
齐彦修忙伸出双手接过杯子:“谢谢伯母。”
放下杯子,沉默了片刻,齐彦修诚恳眼神看向坐在对面的楚娴:“伯母,您约我出来应该是有事要与我说。”
楚娴无奈叹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愧疚,“白苏虽然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但我从来没有带过她一天。如今她遭遇不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难辞其咎。你与白苏的事情肖策都跟我说了,包括小睿。”
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她缓缓递过去:“这张卡有五百万,密码是白苏的生日,足够小睿做后期的修复手术和康复治疗,这也是我这个做外婆的心意,请你收下。”
齐彦修眼眸深处划过自嘲,端起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又酸又涩,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面对沉默的齐彦修,楚娴又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正晟律所许顷延是我的代理律师,这是他的名片。据我所知,你与白苏并没有拥有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而我与白苏是血缘至亲。”
齐彦修视线扫了一眼桌上的名片,又抬眸望向对面的楚娴,简言意骇地问:“伯母,您这是要带走白苏?”
迎上齐彦修的目光,楚娴不再和颜悦色,面露愠色:“没错,我要带走我的女儿白苏,甚至我还想带走我的外孙小睿,让他们母子离你远远的。你让我女儿无名无分跟了你三年,甚至她还因为你出车祸差点没命,我怎么可能再让我的女儿靠近你?”
齐彦修愧疚低下眼眸,沉默不语,心中满是悲痛与懊悔。
楚娴端起桌上咖啡抿了两口,情绪渐渐缓和,“我愿意把小睿让给你,一是因为白苏将有关你的一切忘得一干二净,包括小睿。二是你是白苏真心爱过的人,也是小睿的亲生父亲,有你照顾小睿,我放心。”
闻言,齐彦修心中酸楚不堪,半响后,他低声下气央求:“伯母,能不能……”
“不能。”楚娴毫不客气拒绝,语气果决,“齐彦修,你如果真的爱白苏,你就放过她吧,她已经因为你死过一次了。我听我妹妹说,白苏为了你眼泪委屈一样没少受,如果你早点与齐家断绝关系,跟白苏领证结婚,白苏就不会出今天的意外。”
“伯母,我很抱歉。”齐彦修语气哽咽回,眼眸泛着泪光。
“罢了。”楚娴叹气,“对待白苏,我这个母亲与你半斤八两。我现在能做的事就是带白苏离开这里,既然她把你彻底忘了,那就让你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五百万,收下吧,这是我这个做外婆的给小睿的心意,你与齐家彻底决裂了,你的工资……”
“伯母,钱我不会收,您对小睿的心意我替小睿谢谢您。”齐彦修果断拒绝,“另外您也不用麻烦顷延,他是我朋友,我……”
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心中的悲痛,此时他低沉声音尽是哽咽,“我同意您带走白苏,您是白苏的母亲,比我有资格,您说得对,白苏跟我在一起,受尽了委屈,我懊悔自己没有早一步与齐家断绝关系。”
“有关你的身世我调查过,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卡我先收回,既然你与许律师是朋友,以后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通过许律师联系我。”
楚娴收起桌上的卡,起身拎着包,“我还有事,先走了。”
齐彦修快速起身相送,紧抿的薄唇动了动,到嘴巴的话又咽了回去。
快走到包间门口,楚娴突然转身,似乎猜到他的心思,“白苏出院前,你可以去见白苏,以医生这个职业去见她,记得戴上口罩,防止细菌感染。我印象中,医生和病人得保持一定距离,否则我会立刻将白苏转去其他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