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把她折磨得形销骨立,她与牧婳唯一的联结只有一部老人机,那一部老人机收藏着牧婳的生活痕迹,她每天都会花费七八个小时去回溯那一端消逝的时光。

因为深入地沉浸疼痛,致使她在那长达三天的低潮期里,几乎没有跟骆以熙真正交流过一句话。他一日三餐都会送到卧室里,第一天,他让她自己动手吃,她的手在颤抖,根本拿不动筷箸,于是他握着她的手,用筷子夹起一块饭团,让她试图从食物之中获取些蕴藉和能量,很遗憾地,她几乎吃不进去,连机械性进食也做不到,任由那些饭菜馊掉在盘盏里。

第二天晚上,骆以熙不让她动手了,他自己亲自喂她吃,像个碌碌操劳的长辈忧虑后辈一般。男人亲自捧着碗盏坐在少女的身前,一手舀起一勺粥——是的,她连饭都吃不进去,那喝粥更容易一些——骆以熙似乎把他平生所有的耐心,都献祭在与少女喂饭上博弈之中,他眉眼柔和,嗓音低低道:“张嘴。”他做了个张嘴的口型。

索霓没有张嘴,视线也没有看着他,她在观阅老人机上的信息,对骆以熙的话置若罔闻,仿佛灵魂神魄已经脱轨,游离天外。

骆以熙重复了一遍,手依旧维持着端碗与舀粥到她唇边的姿态。索霓仍旧没有听,神色空茫。

骆以熙一侧的眉扬了起来,眸色暗沉如夜,晃过一抹隐抑的思绪,声音沉沉:“不听饭是吗?”

他的视线落在了少女手上的老人机上,一边把碗搁置在床柜上,一边劈手夺过她手中的东西:“好,那你这个东西我没收了。”

索霓的视线终于落在他身上,她原想去抢,但她潜意识认为自己是抢不过他的,牙齿死死咬着嘴唇,她抱膝而坐,继而把脑袋深深埋在了膝盖里,肩膊一直在颤着,须臾,一阵近乎弱兽般的鸣泣声,断断续续地从膝盖下溢出来,声量很轻很轻,有一种摧人心折的羸弱感。

少女的反应,不在骆以熙的预料范畴之内,一抹既愣怔又心疼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他发现自己这种夺他人之物的方式,似乎并不太正确,并不能起到良好的蕴藉作用,少女哭得更伤心,也更不愿意进食。她骨子里执拗的一面流露出来了。

骆以熙无法理解人类,他不懂失去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本身也没有亲人这种概念,他无法达到感同身受,毕竟人与人、人与神之间本身的悲欢,并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