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昆家的笑着又坐到王氏跟前:“瞧说的,老夫人最是心疼,当初出嫁时,多少得力的人都陪送了过来,只是我家公公是老夫人用惯了的老人,这才留在王府养老,那年老夫人一听说林姨娘生了个哥儿,就急的整晚睡不着,连夜把我找了去,细细的吩咐嘱托了半天,然后把我们两口带几个小的都送了过来。为的是什么心里不清楚?不就是怕在婆家受欺负,怕柏哥儿受冷待么?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
王氏叹气:“都是我不孝,这般岁数了还要母亲操心。多亏你来,日日劝着我,我这才收拾了倔脾气,与老爷和了好,你又教我给老爷纳妾,挫挫林姨娘的气焰,说起来那卫姨娘也是你找来的,你看人的眼光不错,貌美却又翻不出幺蛾来,她进门几年林姨娘可消停多了,这次更是多亏了你,那贱婢才着了错处。”
“这都是的福气,与奴婢什么相干,只是卫姨娘这一死,不过八字才一撇,且还差着一捺呢;老爷怎么处置林姨娘且不得知,兴许被哄过去了没未有可知,咱们可不能松了这口气。”刘昆家的说。
“哼!老爷要是不处置那贱婢,还像往常那样宠着护着,那我也不要脸面了,性把事情捅了出去,叫御史言官参老爷个宠妾灭妻且枉顾人命,看他还如何做官!”王氏拍着案几到,冷哼着。
“哎哟,我的哟,老夫人就怕您这个犟脾气,这才整夜睡不着!千万别说这种气话,这是伤人一千自损八哟!”刘昆家的忙摆手,急急的劝道,“你这么一来,与老爷夫妻还做不做,柏哥儿前程还要不要,将来日怎么过?”
王氏立刻泄气了,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没出嫁时母亲只一味教我怎么管家理事,却不曾说过如何管治姨娘,偏这林姨娘又不是寻常偏房,打不得卖不得,还是从老那里出来的,真憋屈死我了。”
“且喝杯茶消消气,听我慢慢说来。”刘昆家的倒来一杯温温的茶水,递到王氏手里,“老爷固然是行事不当,但老夫人说也有不是之处。”
“我有什么错处?难不成给老爷包戏买粉头才算是?”王氏犹自忿忿。
刘昆家的笑道:“瞧又说气话。那日舅老爷府里,老夫人细细问过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便对我说您有错,要奴婢回头与说,奴婢斗胆,今天便当了这个耳报神。想当初刚出嫁时,二话不说就把老爷的两个通房丫头给遣了,老爷和老可是半句话都没有,那几年一人独大,别说老待是客客气气的,老爷与也是相敬如宾。这第一错,就是日过的顺心了,不免自大忘形,你内事要管外事也想管,老爷的银人事你统统都要做主,素日行事言语说一不二,开口闭口就是王家如何老爷和舅老爷如何的,这叫老爷心里如何舒坦?男人谁不喜欢女人做小伏低,谁不想要个温柔可心的婆姨,老爷又不是个没用窝囊的男人,外头谁不说咱们老爷大有前途,你一次两次的给老爷脸看,时不时的下老爷面,老爷如何与你贴心,如何不起外心?”
王氏颓然靠在椅背上,想起新婚时的旖旎风光,不由得一阵心酸,当初闺中姐妹谁不羡慕她嫁的好,夫家虽不是位高权重,却也财帛富足,家世清贵,她一不用给婆婆站规矩,二无妾室来烦心,夫婿人俊伟,才识出众,仕途顺当,将来做个诰命夫人也不是不能想的。
不知何时起,老爷与她越来越淡漠,贴心话也不与她说了,而她也只顾着抓尖要强,想要里外一把拿,把盛府牢牢捏在手心里,正值兴头时,冷不防斜里杀出个林姨娘来,接下来她便一步错步步错,直让林姨娘一天天坐大。
刘昆家的冷眼看王氏神情,已知有眉目,就接着说:“老夫人说,自古女人出嫁都是依附夫婿的,不紧着拢住老爷的心,却只想着一些银钱人事,这是本末倒置了。”
过了半响,王氏点点头,缓缓喝了一口茶。
刘昆家的放心了,拿起一旁的扇又慢慢摇了起来:“本是心直之人,哪知道那些个狐狸精的鬼蜮伎俩,让林姨娘和老爷暗中有了私情却懵然不知,要是早发觉了,乘着事情没闹大,偷偷禀了老,将林姨娘立时嫁出去,老爷是发作不得,偏偏等到事情闹的不可开交之时,就是再闹也不顶事了,这是这第二错。”
王氏苦笑,这事她当初何尝不懊悔,只怪自己疏忽大意,从来不去管婆婆那头的事情。
刘昆家的继续说:“最后,也是最要紧的,老妇人说,你自己也是规矩不严礼数不周,因此在老爷那里也说不得嘴。”
王氏不服,立时就要辩驳,被刘昆家轻轻按住肩头,安抚道:“别急,听我慢慢传来。老夫人说,您当儿媳妇的,不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不说,不说晨昏定省,每月居然只去个两次,每次去也是冷着脸,说不上几句话。婆婆的吃穿用住全都自理,你概不操心张罗,这说出去便是大大的不孝;您在老爷那里便是有一个理,只此一条您就没嘴了不是。不论老如何冷情,不喜别人打扰,您总是要把礼数孝道给尽全了的。”
王氏不言语了,这句话正中要害,其实这泉州地界里也有不少人暗暗议论过她们的婆媳关系,几个要好的也与她说过此事,劝她得多多孝敬婆婆,免得被人指摘,她当时并不放在心上,老免了她每日请安,她乐的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