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好似沙暴里的冥火,末班车鸣着笛从他身边驶过,缓缓消失在迷雾中。

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勒缇费洛大道上空无一人。

他开始怒吼!

仰面朝天,疯狂嘶吼!

直到嗓子叫成了撕布声,再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不是为了求救,那是他为了消耗掉身上最后一点力气,好让自己尽快死去。

明天人们就会发现他的尸体,但没人知道他是谁。

他生来就该扔进沟渠,不让人知道。

脸旁突然有光亮起,半地下室的圆窗亮起暖橘色,只能在地面上露出一半,像朵桔子瓣。

他涩然侧头,看见一双受惊的眼睛探到窗上,很快又消失不见。

史磊认命地闭上眼。

过了不久,他听见有门锁开动的声响,他再次睁开眼,看见一双开了胶的皮鞋,停在了面前。

07

严熙光把他拖回了地下室。

清晨,地下室的门被打开又很快被锁上。

中午,门开了,一块羊肉和大米做成的糊放在史磊的床边。

傍晚,严熙光进来,发现食物纹丝未动。

第二天,史磊的病号餐就变成了萨拉米香肠。

父亲的原配曾经说过,底层的人活得就像老鼠样,连屎都往家里捡。

严熙光的地下室里,除了用木板铺成的床,剩下的部分全部堆满了东西。

什么破布头、破布条、粉笔头、桌椅板凳杂七杂八,有些还盖着布,像是老太太住的屋子。

地下室低矮潮湿,一根吊着的灯泡晃来晃去,楼上有人来取货的时候,脚步震荡棚顶,落下白灰。

餐馆里有自来水,但严熙光总在地下室里的一个小水盆里洗手,洗手之前,他会给自己烧一壶开水,再兑上凉水倒入水盆,反复用手试温,直到调成一个舒服的温度,他才会打上香皂,把手洗得呱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