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四壁俱是黑砖,昏昏暗暗中带着肃杀,空气中混含着潮湿阴寒,裹着浓重难散的铁锈味、血腥味、腐肉味,令人作呕。
梁正晖被禁在最中心的铁铸牢房之中,中间立着个木制十字,指头粗细的麻绳捆在其上,铁笼顶上垂着足以穿透琵琶骨的一双巨大铁钩,笼四角也伸出腕子粗的铁链。
梁正晖还是初八日那身锦衣,并未受到任何刑具捆绑,盘腿坐在木架前。
见人来,他站起身大喊:“梁彦昭,你害我。”
这几日里,吐真言药力已散,梁正晖清楚地知道自己当日做了什么。
大事未成他也知迂回行之,那般失控只能是被人下了药。
“堂兄莫不是忘了牵机之毒,”梁彦昭道,“是你害我。”
牵机药者,服之,前却数十回,头足相就,如牵机状。(1)
这药发作,人比用了比砒|霜还更痛苦,只是梁正晖胆子小,没敢下多少剂量,本想着以次数取胜,却仍被梁彦昭还治其身罢了。
事已至此,梁正晖已知大势已去,便索性吐露真言,“早知如此,我真该直接下上足量砒|霜。”
“你不会得手的,”梁彦昭仍是淡淡,只转头吩咐福生,“宣旨。”
福生取出一张御笺,扬声道:“传陛下手谕:盛郡王梁正晖辜恩误国,罪无可逭,着玉牒除名、贬为庶人,钦此。”
宣完手谕,福生走到梁正晖面前,手举着御笺展给他看,又补了句:“陛下另有口谕一则:锁郡王府超制院落,您便还住其间,永世不得离阊都。”
刚丧父那时,建平帝曾亲自教过梁正晖功课,御笺之上这字,梁正晖识得。
但这口谕,明显是梁彦昭在搞鬼。
世间情谊从来都是人未走茶便凉,他若失势,平时盟友必成陌路,永居阊都便是化作了一抔尘,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
这样的日子,定难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