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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清雅似要沉沉睡去时,听到耳边仿若有人在轻声叫唤她,细语呢喃中,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脑袋里,穆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路哐啷哐啷的绿皮火车上,她一个瞌睡乍然醒来,手肘扫过桌面,直接把被她放在桌面上的书扫到了地上,身旁一身绿军装的男人弯下腰身,轻轻帮她捡起,她有些尴尬地朝他笑笑:“谢谢!”

“不客气!”男人的嗓门低沉醇厚,而就在那一瞬间,她清楚地看清了他的长相……

脑子里似是被人劈进了一道光,顾清雅瞬间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唐少波的胸膛上,她身子一抖,屋里光暗看不清脸色,但她的脸颊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略略动了动,锅着腰,羞赧地抬起头来,半晌,才轻轻地、耳语般地问道:“那年,火车上,是你?”

刚刚经历了一场从姑娘到人(qi)的蜕变,顾清雅的声音还有些水水润润的,身上的女儿香更是缠缠绵绵地直往唐少波心头里钻,唐少波觉得心里的痒痒劲儿又犯了,手指一动,低下头,又在顾清雅的唇上长长地香了一个,胸膛里发出一记愉悦的低笑:“记起来了?嗯?”

有句歌词说得好,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喜有人愁,顾清雅和唐少波结婚当晚,满心失落的庞兴安,从来滴酒不沾的男人,独自在宿舍里买醉。

他们兄弟姐妹三人,是从父母的争吵中,才知道老一辈人的那些恩恩怨怨的。他们外婆家同样住在桂花巷,和顾家是邻居,顾家当年原是想让自家母亲做儿媳的,奈何顾叔叔却不管不顾地喜欢上了刘阿姨……

轮到他们这一辈,姐姐和顾静娴竟成了同学,下乡时还分到了一个知青点,自家姐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竟勾引了个知青中的二流子想毁了顾静娴,不想被关老大撞到了,被揍了个半死,二流子气急之下,转过身就去找了自家大姐……

庞兴安又想起了顾清雅那张明明媚媚的脸,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心里偷偷记挂起她的,只是,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晃晃的圆月,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从今天晚上起,他,是该放下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单相思了……

时光顺着季节的走向匆匆流淌,带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熙来攘往中,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消失在人群中,而有一些人,哪怕岁月的街巷再七拐八弯,却永远都不会丢失彼此。

比如,因为一场因缘巧合,结下不解之缘的关劲川和姜家三兄妹。

时序,进入一九九二年八月。

农谚有云:“三月开镰,八月收割”,金秋八月,又是一年丰收季,站在马头岭村头的田埂上,入眼处均是黄澄澄沉甸甸的稻穗,以及热火朝天忙着收割、脱粒的农人,嗅一嗅,还能闻到新谷的清香味,耳朵再动一动,秋风拂过处,偶尔还会传来喜鹊的动人歌谣。这一切,对于几十年后的人来说,或许充满了秋日的浪漫和乐趣,而对于农人来说,丰收的同时,还代表着早出晚归的繁忙和劳累。

15岁的姜桃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或者说,小姑娘一直是爱美的,谁让她心里藏着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呢,所以,自从五岁那年被姜果脱口而出的“黑米团子”刺激后,小丫头誓将美白进行到底,谁说乡下到处疯跑的小丫头就不能拥有一身白皙细嫩的肌肤了,她偏不信不信就是不信,哼唧唧!

所以,自那以后,每个夏季里,姜桃都会主动又自觉地带上娄桐花特意给她编的小草帽,把自己保护得不要太好,连林玉梅都和自家男人悄摸摸在背后嘀咕过自家闺女小小年纪就知道臭美的德性,姜大壮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同样乐呵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