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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蓝记 周南修 1150 字 2022-10-05

他被油锅开水烫伤过很多次,他端不稳铁锅,半锅热油泼在了他的脚背上。洗衣机再也修不好之后他就用手搓衣服,冬天手上长满了冻疮,一碰就流血,痛得钻心。

一开始他会哭,后来伤疤都结痂脱落了,就只剩下了忍耐和习惯。

他学着尽量不让自己受伤,因为开药要花钱。他一年四季都只穿校服,因为在他开始长个子之后就没有其他衣服可以替换。他成绩一直很好,把老师讲的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心里,因为放学后他能用于学习的时间很少。

存折里的钱不多,节约一点的话够他生活到小学毕业。

从三年级开始肖然就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去打零工,讨好街上各种店铺的店主,这样别人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会喊他一声,给他点钱,他就5块10块的一点点攒着。

他守过铺子,当过厨房小工,端过盘子,帮人打过架,发过传单。

他曾经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抢过,夺走了餐饮店老板给他的20块钱。肖然看着他们去小卖部买了汽水和冰棍,默默地离开了。

第二天,他拿了一根废弃钢管在放学路上拦住了他们,他被四个大孩子打得头破血流,但无论别人怎么打他,他都只咬牙摁着带头的那个,一棍一棍地砸到他哭喊求饶,直到把钱还给了他。

事情闹到了学校,他没有父母可以来学校,也没有钱可以赔,被对方的家长围着骂得狗血淋头,还被全校通报批评,记了一个过。

“没人管的小杂种!”带头学生的父亲走之前指着他的鼻子骂,还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那一年他10岁。

他在贫穷与苦难中挣扎着,一点一点地从不多的报酬中抠出了自己的学费。

养父母一年也会打一两个电话,给他转点钱,但他都把那点少得可怜的钱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后来养父母一整年都没打电话给他,他在养父生日的时候拨了过去,对面提示是空号,他也就没有再和他们联系过。

他18岁的时候他们回来过一次,把房子卖掉了,将他移出了自己的户头,改回了他自己的名字,单独开了一个户。

他在他们的户口上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名字:蒋天赐。

那是天赐的孩子,而他只是一个意外,是没人管的小杂种。

他在街边目送他们离去,手里有一个崭新的行李箱,是他们给他买的。他拥有的太少,而箱子太大,甚至都没有装满。他手里还抱了一个塑料盆,里面放着几个碗和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