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余涯置若罔闻,脸上划过一丝阴毒,对身旁的魔修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刻心领神会, 抽出腰间的细弯长刀, 持刀朝青年步步逼近。
突然,地上的人抬起沉凝的眼,眼梢血红, 透着股被逼入绝境依旧桀骜不驯的狠厉, 看的他们身形一顿, 心里发凉。
魔气猛然附上后脊,拿刀的魔修们接连回神,乍是明白阁主动怒,立马举起泛着寒光的长刀朝青年身体刺去!
秦昭著瞪眼欲裂,满心的想要救人, 那一刻他忘却了什么是疼, 也不明白是哪里来的蛮力, 硬是扯断自己骨头,挣脱铁钩,像自折双翼的飞鸟摇摇欲坠地扑到那人面前,好用残破不堪的身体替他挡住长刀。
利刃捅入血肉,径直刺穿两人胸膛,发出沉闷声响,只有殷红的刀尖伸出来,滴滴答答地淌落血水。
感受到带有热度的身体抱住自己,苏纨顾不上去看贯穿胸前的多把刀刃,只动作僵硬迟缓地仰起了脸。
温热的血液一滴一滴从秦昭著下颚边滑落,重重砸在他脸上,腐蚀他那颗本就残缺不全的心。
“都怪我私念太重,非要死前再见师兄一面,才让事情变成这样,”
他声音越来越弱,无力垂下头,靠在他额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本不该成为师兄的累赘,未曾想这一生,还是拖累你了。”
交感神经陷入卡顿,密密麻麻的刺痛如千万根铁针扎进脊髓,内里破裂开的零散碎片一点一点自动拼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脆亮的声音似山泉叮咚。
“我姓秦,叫秦昭著。”
他偷偷看他的时候,眼里闪着动人又小心翼翼的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没见过。”
“嗯……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罢。”
刹那间,裂纹顺着血管冲开压制丹田的气脉,狠狠刺入头颅,剧痛让他的脑袋几乎快要炸裂。
“师兄,我想让你记住干干净净的我。”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师兄在哪里,戍云就在哪里。”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成为你想看到的样子。”
雪花噪点出现在眼前,一阵尖利耳鸣过后,记忆里忽是闪过寒冷雪夜里,秦昭著背着气息微弱的少年,步履艰难又小心翼翼地走下被厚厚积雪覆盖住的石阶,他汗如雨下,边喘着气边安慰伏在单薄肩头的人:“师兄,你千万别睡着了,我这就带你回家,我们马上回家……”
苏纨愣愣地跪坐在原地,发觉这人身体逐渐变得冰冷,他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摸了摸他满是伤痕的脊背,一如年少时那样:“我想回家,戍云。”
顷刻间,凶猛的炎火真气仿佛狂风暴雨充斥整个鬼巢,魔修恶鬼皆被烧成青烟,发出凄惨哭嚎,赵余涯亦是抵挡不及,被火焚毁半个躯体,遭裂开的山石压倒,狼狈不堪。
鬼巢里一阵剧烈晃动,亭台楼阁纷纷塌陷,烈火肆虐咆哮,屠尽一切恶果。
在燃烧的火焰里,青年绿袍涂满血红,脸上散发着金光的裂纹延伸至整个身体,他的目光无悲无喜,手里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宛如从炼狱火光里走出来的煞神。
山里落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混着灰色雾气。
松霜绿的衣角拂过褪色的草叶,在行过之处拖出一条长长血痕。
青年木然地往前走,成了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满身刀口不停淌血,只是没走多远,就带着怀里的尸体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沾湿染血的嘴唇,他睁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喃喃道:“回家。”
鲜血被雨丝冲淡,一道阴影罩过来后,地上的青年失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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