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恶虎凶猛无比,一爪子就能拍死好几个道士,他怎么可能做到视而不见!而且,鬼知道它是不是来找他报仇的!

“这几日,除了茅草屋,你还在别处久待过?”

苏纨可没闲心思哄他,微微一笑,“想好了再回答,不然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打结后再喂你吃下去。”

他用着极温柔的语气,说出毛骨悚然的话来。

“没没没,没有……”

柔和的人忽是变得诡异起来,秦三栗栗危惧,嘴唇泛白,脑里翻腾起各种猜想,伏在地上直摇头,“近些天除了茅草屋,我便未在何处久居过……啊,对了,前日我曾喝醉过一回,在山上睡到日出才酒醒。”

“山上?”

“就,就后方那座。”

眼看仙长要走,那头恶虎还立在门边,他心头发憷,忙跟在他身后,一句「求仙长带上我」没来及说出口,就听那人丢了句:“滚出去。”

恶虎眼里是咄咄逼人的寒光,那尖利的虎齿仿佛已搁在他喉咙前段,再一用力,就能直接刺穿他的脖子,可它在最后一刻还是收回了牙,愤懑地转过身跳走了。

望着眼前的一切,秦三瞠目结舌:这,这就走了?那仙长都没出手,它就乖乖走了?

地洲边境与兽界交接,兽类常常出没,山中兽气交杂,残魂混于其中,似有似无,难以辨认出现的方向。

“你最好滚回你的兽界,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苏纨放出聚灵囊里的散魂,散魂在上空游荡,发出细微光芒,不出一会儿,光芒消失,它们又落回聚灵囊里。

见此他眸里一暗,收起聚灵囊,瞟到少年顶着蓬乱的头发,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冷淡的与他擦肩而过,忽听陆杳嗓音低哑:“人类阴险狡诈,性情复杂,您小心被他们骗了去。”

“你说的没错,人呢,就是喜欢勾心斗角,互相算计,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纨转过头,阴测测地笑起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人,同样阴险狡诈,不是什么好东西。”

“师尊,我并非……”

陆杳忙走上前,心慌意乱地想解释,却又听见他说,“我知道,你在那姓秦的手上栽过跟头,摔得头破血流,是不是?”

“师尊……”

他没想到他竟真把那卑鄙小人的话听了进去,他以为他只顾着找残魂,对别的事情都不在意。

原来,他都知道。

初次踏入地洲那日,是他为救下被捕的兽族,与金洲来的道士展开搏杀。

于途中恰好遇见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那家伙可怜巴巴的,温和无害像只兔子,流着眼泪说他是如何如何误入赤洲边境,接着迷失方向的事情。

在兽界,强大的兽会保护弱小的兽不受伤害,遂他觉得在武界应当也一样,就算两界关系交恶,也不该对弱者出手。

所以他顺手帮了他一把,这人对他的恩情感激涕零,告诉他武界边境种种:金洲那些道士在何处歇脚,他们抓了哪些兽类,关押在何处等等。

他那时就觉得比起金洲的道士,武界的人类善良温和,极好相处。

一日他说带他去救那些被关押的兽类,他信以为真,丝毫不疑有他,结果等他的,是十多枚灭兽钉和噬魂阵!

灭兽钉穿透骨头的那一刻,噬魂阵接连收紧,致使他死生不得,全身绞痛,他拼死挣扎,换来的是皮开肉绽,血水淌了满地,被数条锁链缠住在草地拖行,撞倒不少山石和草木。

而那罪魁祸首却欢天喜地接过鼓鼓囊囊一袋灵石,面带嫌恶地瞥了他一眼,以往的纯良碎成玻璃渣子,狠狠地碾在了他心上。

那时他才知道可怜可以装出来,眼泪也会骗人,地洲的人类会比金洲的道士心思更歹毒深沉。

自己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