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璇生神色淡然地看向他,“弟子敢用自身性命为誓,是这二位师兄打伤邱师弟,抢夺我阿娘遗物,害弟子差些命丧黄泉,如若我宁璇生所言有假,穿肠乱肚,流血化脓,死无葬身之地!”
“你这可恨孽徒!!”
贺景听完更气了,瞪起眼睛,一掌甩在绿衣弟子脸上,就因为这恶徒,害他差些冤枉了赭玄这好孩子。
恰好药堂长老岳知检查完现场所有弟子的伤情,看向徐清翊:“掌门,这五人大都由剑气及棍击所伤,可见他们所言非虚。”
徐清翊若有所思,脸色复杂难明,他大抵没想到,这事会有反转之局。
这人半分不为自己辩解,是他没算到的。
随着莫秋折手中的剑落在地上,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他一身怒火褪去后,看着疲倦极了,似是想再说些什么,嘴角却不上不下,非哭非笑的,像个哑巴般的拉扯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然后他失魂落魄地转身,步履踉跄,慢慢消失在了南边林子的深处。
“一个破徒弟整得跟失恋了似的。”
苏纨白了他一眼。
小胖墩虽然不清楚什么叫「失恋」,但总是能听出他话里的鄙薄,于是低声道:“那个弟子好像是叫方司垣。”
“那又如何?”
“之前在膳堂听其他师兄说起过,郇阳殿主门下最出色的弟子就是方司垣。他是伪灵根,伪灵根根骨极差,难以修炼,是不能拜入殿主门下的。”
“谁知,他整日整日往郇阳殿跑,总偷看殿主练剑,被孟长老罚了好几回依然我行我素。后来郇阳殿主不知怎么竟答应收他为徒,短短几年他剑术突飞猛进,甚至连双灵根的弟子,也大不如他。”
听他说完,苏纨轻蔑一笑:“我前些日子待在练剑场,倒未见过他。”
“听说郇阳殿主门下有大半弟子在半月前出门历练去了,今日刚回来,您未见过他也正常,且除了掌门座下只有十个弟子之外,郇阳殿主和华延殿主都收了不少徒弟,弟子现在都还认不清呢,啊,对了,还有您,您门下一个弟子也没有!”
没有正好,小孩子又脏又吵,有什么好的!
至于书里给的原主没收徒的原因是,赭玄道君成天游手好闲,懒得收徒。正好遂他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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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空日暮,树林里变得幽静起来,带着呜咽的冷风呼过,更显得荒凉凄迷。
徐清翊寻到莫秋折的时候,他靠在落羽杉木旁,衣尾肆意铺洒在草丛上,其眼微垂,眼周红晕浅淡,似醉非醉,宛若被雨打过的梨花,万分脆弱。
“宥虚,该回去了。”
他知道他的痛苦,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来。
“那时司垣说,哪怕根骨极差,只修剑术,他亦成大能。”
莫秋折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陷入一段令他记忆犹新的往事里。
“在他身上,我总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你知道的,我一直想叫那人看看,即便是世人口中最孽等的伪灵根,靠着一手剑术,也能名扬四方。”
男子自嘲般笑了笑,“哪知太过严苛,反倒养大了他那颗狼子野心,是我,只教会他剑术,未教会他做人。若是有才无德,跟那人又有何分别?”
莫秋折抬起一双漂亮且涣散的眼睛,“师兄,一个人若是忘记了自己曾作过的恶,那被他所伤之人,又该如何自处呢?不是每个人都像那个人,一出生就站在山巅上的。”
他顿了顿,有气无力地垂下脑袋:“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能吃得下这么多苦头的。这世上的普通人,太多了。”
闭上眼时,又回到那年寒冬,少年在雪中练剑,不出片刻,鹅毛大雪就覆盖了满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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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下露月光,疏疏如残雪。
苏纨立在溪水边,见宁璇生摊开手掌,掌心里捧着的那块玉已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