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个谆谆教导的老父亲,南央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
“你别看蒋将军临死前喊让大家逃走。其实在战场上所谓最有气节的人,便是同主将一起站死。而我们逃了……因此去了小蒋将军的军营了,可能会倍受其他人的冷眼。届时,你不要生气……不要难过……”
难得他快喘不上气还能说这么长的话。
南央却正色地辩驳:“若所有人打一仗输了,明明能活下来,却都为了所谓的气节齐齐死在了那儿,我看来这不是气节,这是愚蠢。”
“若有气节,咱们当年便和故国的人一块死好了,又何必逃出来?可咱们若死了,还有谁会记得南国呢?国灭了,人死光了,便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了。”
苏季扬沉默片刻,他从小熟读兵家之书,幼年之时,自然无比崇尚“气节”二字。
十二岁的年纪,他本想殉国的。
但望着身边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她那么小的年纪,不过在学堂跟着众儿郎稀里糊涂上了上学,外头的广大世界,她还一样都没见过,左右不过都是闺阁里那些玩意儿。
她那时十分害怕地牵着他的衣袖,他们藏在一口井里,暗无天日的漆黑,只能见得井口的一丝日光。
“苏季扬,我们还能再去瞧街上的先生画画儿吗?”
“还能再去捉蝴蝶吗?”
她问得怯生生,小小的孩子甚至不知外头发生了怎样的波澜。
于是他下定决心不死了。
当个逃兵又如何。
她活着就好了。
她活着,月亮才不会崩塌,他的世界便还有希望。
于是他又一次做了逃兵,即便他觉得蒋将军很伟大,但他仍要护着她去看更好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