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扬愣了一愣,这个小家伙,竟然想着这样维护他,一个满嘴喊着娈童的荒唐的。
转而,南央转过头来,对着苏季扬微微赧然又理直气壮道:“但是苏大人!我方才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思敏捷、有无人可比拟的治国之才,是绝对不可能会落魄的……”
未等她说完,苏季扬与谢之遥皆开怀大笑。
谢之遥笑道:“小先生放心,你今日所言,谢某一一记下了。其实于谢某而言,久闻苏大人大名,但对所谓的恶名从未放在心上。在我看来,看一个人如何,不该听任旁人对他的评价,而因看看他实际做了什么事情。因此,在谢某眼中,苏大人行事令人佩服,过了今日,苏大人便是谢某的良师,自此以后,绝不相负。”
随后他眸光明亮对苏季扬道:“苏先生,小先生虽身份流连可惜,但独有一分赤子心性,得此一妙人,实在令人羡慕。”
说罢,他微微俯首,轻叹一声:“今日听苏大人对小先生一问,小生也突然明白了,你从前所作所为,别有深意。若世事难料,民智难调,猜疑四起,或许以怪力乱神之名,行真正可为之事,才是最简单,又最易成功的法子。”
苏季扬深情微微松懈了下来,他点点头,微叹道:“近些日子来,我时常感到疲倦,如今,更有许多事情让我感到力不从心。今日见你,竟十分投机,想你平日所思所想所为,也不大受人喜爱。如此刚好,我有意收你作徒,对外言跟随我行天下占卜之事,你可愿意?”
谢之遥愣了愣,遂开怀大笑,答:“求之不得。”
外面天色渐晚,仆人战战兢兢进来点燃了油灯,火苗倏忽燃起、跃动。
南央鼓着腮帮子,劝诫道:“谢小先生呀,我倒有一句话劝你。如今跟着我们苏大人,如果是真心实意,那你就得明白,接下来的路你不好走,苏大人从前独来独往,全天下人虽都想攀附于他,但他不近人,因此人人都一样。”
“如今你若应了这桩师徒之事,你与其他人便有不同。无论你因自己的能力有何进益,旁人都会说这是你攀附所得。即便你哪日高官厚禄贵爵,也有无数人视你为眼中钉。你的父兄在朝为官,一定对苏大人早已恨之入骨。如今你站在他的身身边,则要无端承受无数的恶意,你可能受得起?”
谢之遥摇头,目色坚定:“小生此生从来都按自己的心意活着,从不仰仗他人的评价。即便父兄,也一样,这是小生自己的选择,有何后果都承受着。”
“好,我姑且认为你说的是真的。”南央走近一步,咄咄逼人,颇带有一股小太监行事的恐吓风格,“若你所言为虚,你接近我们家苏大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了解他,找出他的弱点,扳倒他。那我就劝你赶紧哪儿来儿的回哪儿去。”
“有我在他的身边,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身边的第一红人,因为第一红人一定是我。有我在,你不可能知道他最关键的秘密,你也不可能希冀有朝一日在他背后捅刀子。因为你第一个先捅到的一定是我。我是宫里来的,如今你也知道了,什么手段我都是使过的,你若对苏大人存有坏心,你会有多惨,不需要我过多言明。”
苏季扬微微有些动容,这番话对他来说再幼稚不过,谢之遥也忍俊不禁笑了笑。如一只小猫凶神恶煞地挡在主子面前,对外人亮爪子。
可是这么些年,那么多人从他身边经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一天他是能够放下戒备的。即使在今天以前,甚至几个时辰前,他依然对这个在雨夜宫中杀戮中执意跟着他走的小太监不时出现防备,此时却真觉得鼻头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