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轻轻眨了眨双目,道:“可是,是国公爷看了这信,认定家父犯下大不敬之罪名,自然应由国公爷解释,不然怎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呢?”
勇国公默了一瞬,手指摩挲着茶杯壁,过了良久,才道:“自然是在说,因陛下的过失,让其父信国公蒙受了冤屈,使明珠蒙尘,遗憾千古,而指责陛下并非明君。”
曲昭雪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的三位绛紫官服的官员,轻声道:“骆大夫、崔尚书与顾正卿,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骆大夫与崔尚书眼神躲闪,并不出声,顾沉渊则抬眸看向她,轻声道:“曲娘子有话,不妨直说?”
曲昭雪顿了顿,便轻轻走上前去,隔着珠帘,道:“陛下,家父信中之意,并非对陛下出言指责或责怪,而是在惋惜,十五年前陛下受了奸人的蒙蔽,才降罪于信国公府,此处蒙尘的明珠,并非信国公,而是受了奸臣蒙蔽的圣人啊……”
曲昭雪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心,长叹了一口气,道:“圣人乃是千古明君,怎奈奸人手段高明,挑拨于圣人与忠臣之间,家父眼见圣人受奸人挑唆蒙蔽,可是人微言轻,只能在信中与家兄抒怀一二,并告诫家兄,为官者定要谨言慎行,忠君爱国,这才有了‘明珠蒙尘,实为大撼’之说。”
曲昭雪抿紧了嘴唇,压下微微颤动的肩膀,高声道:“请陛下明察。”
王丛眉心一跳,轻轻眨了眨双目,便静静看向圣人,而勇国公则是拍案而起,脸色涨红着,道:“你在这里信口胡言些什么!真是胆大包天!”
曲昭雪看起来不卑不亢,扭过头望了勇国公一眼,高昂着头颅,道:“臣女只是陈述事实,十五年前之案子,是圣人被奸臣蒙蔽了,并未提过国公爷之名,为何国公爷这般激愤?”
勇国公一愣,像是突然冷静下来一般,略显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道:“只是看不惯你这副信口开河的模样罢了。”话毕,眼珠一转,便上前几步道,“陛下,此女为了给父兄脱罪,什么话可都说的出来,您可莫要被她的花言巧语骗了。”
圣人手指点着扶手上的龙头,道:“那你倒是说说,朕是被什么奸人给蒙蔽了?”
王丛看起来有些惊讶,弓着身子恭敬道了句“陛下”,却被圣人一伸胳膊挡住了,道:“让她说,朕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曲昭雪微微一顿,便伸手褪下了腕上的玉镯,放在手心里轻轻一掰,那玉镯便顺着裂纹处碎成了两半。
曲昭雪双手有些发抖,攥了攥拳,才稳定住了手指,将那玉镯里的手书取了出来,珠帘后的王丛眼睁睁瞧着曲昭雪的动作,捏着拂尘的手指有些发白,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原本紧绷在唇角,此时也有些垮了。
曲昭雪双手在上,恭敬呈上了那几封手书,王丛身子一动,刚要上前去接过去,却见那小内侍王会抢先一步,毫无痕迹地取来了那几封手书,呈到了圣人的面前。
圣人手指有些发抖,接过几封手书仔细看着,只是看来看去,神色愈发古怪,似是愤怒,又似是隐含着困惑,下意识扭头望向王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