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也记不清是什么事了,我被父亲罚跪在祠堂前,那晚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顾宝芝说到此处,哽咽了起来,握着林倦的手也微微收紧,林倦想起宋培风,是他童年的所有支撑,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呢,他又不由得联想到顾北筠,顾北筠做的事情,如何要他原谅,两个人,已经把所有连接的路斩断了。
“培风他,陪我站了一夜,替我撑了一晚的伞,我身上未沾一滴雨水,他右半边全部湿了,当晚他回去就发热,第二天咳嗽得很厉害。”
“我给他熬了姜汤送到后院的时候,培风却说,小姐,以后还是不要来我这里了,不合身份。”
顾宝芝红了眼眶,手帕来不及擦,眼泪滑过脸颊,林倦忍不住拭去她的泪水。
“他实在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当时我不懂,如果培风不是顾家的人,就好了。”
林倦听懂了顾宝芝话中的意思,他眼眸含泪,朝顾宝芝比手语:
“宋管家是我在顾家唯一依靠。”
“我敬他、爱他,他却常有主仆之间的观念,于是将我们的距离越拉越远。”
“儿时,若不是宋管家、姐姐护我,或许早就没有现在的林倦了。”
林倦不知道顾宝芝至今还不知道宋培风是如何去世的,他如今也不想说了。
宋培风是顾宝芝少女时期的梦想,而顾北筠是他的亲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告知了顾宝芝事情的真相,无疑是伤害第二个人,这种痛苦让自己一个人受就好了。两人谈起宋培风,少不了哀伤的情绪,下了车,两人手牵手漫步在盛放的向日葵花田,炫丽的光芒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这样美丽的景色,有些人永远都看不到了。
半人高的向日葵,在湛蓝的光影中微微垂下腰,随清风摇曳,顾宝芝与林倦站在湖边,隔岸的芦苇荡倒去同一方向。顾宝芝没有去看林倦,她似乎还沉浸在情绪中。
林倦没想到宋培风跟顾宝芝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他忽然开始理解宋培风的踌躇、躲闪,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原来一直都是他读不懂。他想,宋培风一直是把他视作家人的,只是碍于身份,他一直没有表达。
而林倦不知道的是,宋培风自始至终都没有把他当过家人。
宋培风怎么会甘愿只跟他做家人。
可惜林倦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这些秘密,随黄土一起深埋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