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日子当天她表现得十分乖巧,拜父母,上花轿,没有一丝抗拒。临出门前,秦氏拉着她的手哭个不停,说以后她就知道娘亲的苦心了。稻儿顶着红盖头,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没说一句话,就此让百顺背出了门去。
她跟被人抱着的相公拜了堂,一起送入洞房。邱家人严阵以待,生怕新娘子闹腾,哪知当晚风平浪静度过了。第二日她早早起来换了家常衣裳扫院子烧水做饭,勤快极了。
婆婆偷偷溜进新房问儿子咋样,儿子说挺好,新娘看了自己萎缩的双腿没有害怕,还安慰他说能治好。只是没圆房,因为这事儿新娘子不主动,他办不到。毕竟刚认识,人家也是个面皮薄的大闺女,以后熟稔了再说吧,不着急。
看儿子一副满意的样子,婆婆放心了。老陈家是贪了点,不过他们老俩口也就是冲着这个闺女老实本分的名声去的,看来果然没挑错。只要不嫌弃儿子,踏实过日子,以后再能给她添个孙子,她绝对错待不了媳妇。
三天回门稻儿一个人回来的,邱家给她包了牛车,还特意准备了许多礼物。稻儿把大半礼物都送到了陈姜家,只拎了几包糕点回老宅,秦氏拉着她问长问短,稻儿回应淡淡。
吃饭时谷儿不怀好意地问稻儿,姐夫咋样啊?稻儿说,除了不能动,都挺好的。
秦氏也放下了心,只觉得这丫头应是认命了。这就对了,她自认没有害女儿,女婿虽然瘫了,但有亲家在那撑着,稻儿过得不会差,要是嫁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男人再健全也没用。
临别前她一再叮嘱稻儿,别忘了提醒她公婆要给谷儿牵线搭桥的事,能跟邱卫长把亲事定下来,谷儿忘不了她这姐姐的功劳。稻儿沉默着点了点头。
出了老宅门,稻儿又悄悄去了陈姜家,把她相公的情况描述了一遍。陈姜问她是不是可以去给她相公治腿了,她却说,不忙,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了两三个月,陈姜从廖氏的闺蜜王婶口中得知,谷儿跟邱卫长家的亲事议成,都准备下小定来了。
夏收结束,陈碧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陈姜带着廖氏去镇上吃酒,送了孩子一对金镯。随后不久,她不声不响在周边乡村东一块西一块买了六百亩地,照例包给佃农四六分成。纸扎产品在三州一道遍地开花,她的生意终于进入到高端定制阶段。来找她订货的人非富即贵,钱给的多,要求统一:高级。
周掌柜的棺材店也因为纸扎生意兴隆,收入比头些年好得多,正打算扩大经营,去县里开一家纸扎专卖铺子。他的大儿子上半年娶亲,陈姜去吃了喜酒,没见到周望元的身影,问了周掌柜才知,他竟选上了募,二月初就到瑜州入营去了。
去年底似乎听周掌柜提过一句,可在陈姜的印象里,这小子身体孱弱,对选募毫无信心,能选上简直天方夜谭,他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周望元可拼命了,药再苦都一饮而尽,选募前天天跑圈举石头练臂力,就为了能参上军。因为他知道他在读书上没天份,还不如为了自己的理想搏一把,争取在军中混出个人样来。
这都是陈姑娘你给他的激励,周掌柜开玩笑似地说。
统共在一块儿没说过几句话,肤浅鼓励是有,激励真谈不上。陈姜看着周掌柜平静脸色下掩盖不住的沉重,讪讪地想,周望元这是受了自己升官发财的激励吧,术业有专攻,何必这般为难自己。
一个媒人两头跑,换帖,合字,小礼,谷儿的亲事很快落定。邱卫长家派人来老宅下定的那天,稻儿坐在院子里跟婆婆大嫂一起腌咸菜,小心翼翼地道:“娘,你知道我堂妹姜儿吗?”
婆婆道:“知道,陈天师的大名谁不知道,来俺们村收过惊的,听说还受了圣旨得了个官身呢!不过不是跟你娘家断了亲吗?”
“嗯,亲是断了,可她对我还挺好的,上次回村她还跟我唠了几句,问我过得咋样。”
婆婆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你咋说?”
“我实话实说了,相公虽然腿不好,但公婆哥嫂都对我特别好。”
婆婆叹口气:“知道你心里有委屈,老二打小可皮实了,要不是摔了山沟子”
她吸吸溜溜抹起眼泪来,大嫂在一旁跟着红眼眶,稻儿忙擦擦手去拍婆婆的背:“娘你说哪儿去了,我不委屈,嫁到咱家来我高兴着呢。相公人也好,处处让着我,我我就是不会说话。”
婆婆揩把泪:“这几个月你咋样我都看在眼里,是个好孩子,二郎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稻儿微笑:“相公是有福气着呢,娘你可知道,我堂妹说相公的腿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