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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后,村长就在村里公布了这个消息,四个男的,两个女的,帮陈家做纸扎,一天工钱三十文,完成任务当场结算。另外雇个车夫,须得随叫随走,近途管吃,远途管住,一个月六百文,愿意干的就到陈家自个儿报名去。

没人知道陈姜的纸扎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好像一朝之间她就会了,一夕之间她就卖出去了。他们嘴上说着晦气,看着陈家发财心里也是羡慕嫉妒得不行。眼下突然有了一个学纸扎的机会,还给工钱,学会了自家不也能做这门生意了吗?村人顿时激动,纷纷前去报名。

学纸扎?陈姜站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外站了嘴杂势众几十号人,哭笑不得。

杜春儿高举着手:“姜儿,我要来我要来,我想学纸扎!”

李二妮也叫:“我也要学!”

影子飘在陈姜身边,仿佛人们能看见她似地高高昂着脑袋,鼻孔朝天傲娇道:“你说学就能学啦,看你俩笨手笨脚那样儿吧,才不要你们呢!”

杜春儿爹道:“姜儿,来学纸扎管饭不?”

余婶带着她的一双儿女也来了:“去去去,学纸扎都得从孩子学起,你一大老爷们儿凑什么热闹,俺家柱子和兰花年纪小,学得快!”

陈姜无奈,村长话没说清楚惹来这个误会,她又得做坏人了:“诸位伯娘叔婶姐妹兄弟,我就雇六个人,做的是砍料,泡料,磨料,熬浆糊,搓绳箍铁裁纸的粗活儿,不是学纸扎,你们搞错了。”

“干粗活?”杜春儿爹叫唤起来:“村长不是说你雇人来学纸扎的吗?粗活俺家一大堆,凭啥来给你干啊?”

旁边有人点头称是。

陈姜气笑了:“凭啥,就凭我一天给三十文工钱,嫌少的慢走不送。纸扎是我的绝活手艺,杜大叔你知道啥叫绝活不?就是别人不会的,独一无二的,我又凭啥把吃饭的手艺教出去?”

杜春儿爹没有一丝羞色:“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家发财拉拔拉拔咱们也应该的!”

旁边人又点头称是。

陈姜翻白眼:“想学手艺也行,跟我签十五年卖身契,五年学艺,十年做工,管饭没工钱,十五年之后就可以出去自立门户了。”

“啥?”众人喧哗阵阵,失望的,指责的,无趣的,有人已经转身回家了。

人人都恨不得一日发财,学纸扎的愿望落空,心理上的落差使三十文工钱也不显得香了。转眼间人就走了一半。

田娘子看见陈姜站在那儿没奈何的样子,扯过小冬就走上来贯耳如雷道:“姑娘,我家小冬你看怎么样?我愿意签卖身契,让她跟你学吧!”

村民们把目光投向这个高壮丑妇人,个个茫然,这谁啊?村里啥时候来了个陌生女人?

陈姜对她点点头,又道:“好了好了,没有学纸扎的事儿,就是粗活,三十文一天。愿意干的留下来,不愿的都请回吧,该吃晌饭了。”

不坐低望高的人还是有的,为了三十文工钱留下来的人中,最终陈姜定了四个青少年男子,两个中年妇女来做工,另雇了廖氏好朋友王婶的大儿子连顺当车夫。

当众人散去后,田娘子笑嘻嘻地凑近她:“姑娘,我刚才看你有点挂不住脸才那样说的,我家小冬不能签身契,我就这一个闺女,饿死都不会卖了她,对不住了啊。”

陈姜回以微笑:“我知道,谢谢你。”

刚从东屋走出来的廖氏正好听见了她俩对话,脚步一顿,扶着门框身体僵硬,盯着陈姜的背影看了半晌,又默默转身回了屋里。

断亲后的日子平静了许多,不知陈恩淮是否推心置腹地跟他娘谈过,总之万氏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出来作妖。

廖氏的伤渐渐养好,田娘子和小冬在陈家的日子过得也很顺心。陈姜说她不是下人,只是帮工,她十分感激。把院子守得死死的,忠实履行好陪伴廖氏的职责,只要外出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除了不做饭外,其他家务活也全被娘俩包了。

没过多久,陈姜第二回 从府城定的家具再次运抵大槐树村,比先前那批还多还贵。被砍坏了的那些放在院子里,来串门的村民有想要的可以拿走,结果没两天,破家具就被清空。

赵媞和师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唯独影子心疼:“为啥要给他们,你真是钱多烧的!修一修还能用啊,不能用还能劈了当柴火,就让那些人搬走了,瞎大方!我还从来没用过那么好的东西呢,当了鬼啥也碰不到,烦死了,我不想当鬼了!”

陈姜趴在闺房新做的大书案上画图,赵媞在旁指指点点,没有理她。只有师焱怜惜地看了她一眼,道:“解了执念,可去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