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怒地再瞅师焱,他一双星目里满是揶揄,笑得很开心,牙齿都露出来了。
他是故意的吧?早知道这包袱里是什么了,还假装没事地让她去拔刺,就是想看她被尸气熏到的样子。可恶!
黑气一出,屋里另三人也吓一大跳,郭纯嘉左手拉着郭夫人,右手还不忘拨一把林娘子,一起往后退去:“天师!那是什么!”
“没事,尸气,吸个三口两口的死不了。”
陈姜屏着呼吸待那阵臭气散去,拎着梅花刺看看,又有意无意地瞥了林娘子一眼。她不仅面如死灰,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随手扔了梅花刺,陈姜三两下把包袱掀开来,一具黑漆嘛乌干巴瘪瘦的小尸体现于眼前。
很小,大约只有成人小臂的一半长短,形状却很完整。四肢蜷缩着,五官勉强能分清眼鼻口,天灵盖处有一个黑乎乎的小洞,全身如被火烤过一样呈碳化,肚脐上有裂口,便是插了那梅花刺的地方,还连了一截短绳状物体,陈姜判断,那应该是脐带。
观察完毕,她对着已经快缩到门边的三个人招招手:“都来看看,就是这个东西搅得贵府不宁。”
郭纯嘉哪里敢看,别着头急道:“天师你快收了那邪祟啊!我不想看,我只想知道它是怎么进了我家门,又是如何害了我夫人的?”
郭夫人趴在他胳膊上小声啜泣,手里的佛珠捻得飞快。而林娘子仍然一声不吭,霸着郭纯嘉的另条胳膊作骇怕状。
陈姜不紧不慢地坐下,将桌上的箱子推开了些,道:“真正阴邪之物已经进了郭夫人的肚子,这不过是个用来作法的小工具,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郭夫人总算敢正眼看看陈姜,弱声道:“天师,鬼胎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的腹中有个孩子吗?”
陈姜摇头:“没有真正的孩子,只有一团阴气凝化出来的东西。这具从你床下挖出来的婴尸并未完全成型,应是个落胎儿,被人炼化过,以邪术将其魂魄封于体内,让其不能投胎,但又没有完全封死,阴气便会外泄。你想想,一个从没出生过的孩子,它会有什么愿望?”
郭夫人紧紧攥着郭纯嘉的手臂,面对这么恐怖的现实,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悲戚的表情。
“出生。”
“对,它已经死了,也没有投胎的机会,但它又想出生,怎么办呢?”陈姜站起来,指着婴尸头上的小洞道:“从这里散发出来的每一缕阴气都在寻找母体寄生,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渗入人身之内。天长日久,阴气凝形,这女子就会出现孕态,月事会停,肚子会大,有滑脉,有胎动,外表看起来就和其他有了身孕的女子一模一样,连大夫也判断不出真假。”
郭夫人眼含热泪,眉头蹙得让人心碎:“好可怜的孩子,它它想找一个娘”
“呵呵。”陈姜冷笑,“郭夫人,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觉得就算是个鬼娃娃,若能生下来,也可以喊你一声娘,也能让你好好的抚养长大?”
“陈天师!”郭纯嘉爆喝一声,小眼睛一眯:“请慎言。”
陈姜耸耸肩:“无意冒犯。只是想告诉郭夫人,同情心不要用错了地方。事实上这个鬼胎是不可能生下来的,它会一直附着在你肚子里,侵蚀你的阳气。到了该临产的时候,你生下的只能是一团空气,空气懂吗?空的,什么都没有。因为它的魂魄在死的那一刻已经定型了,就是个胎儿,不去投胎,它永远没有出生的机会。”
郭夫人悲戚更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爷是谁害我,为何要害我?”
郭纯嘉无言以对,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夫人的手,精明的小眼睛里出现了一抹内疚。
林娘子一直在旁默默地听,此时突然像重新活了过来一样,开口道:“是啊,夫人吃斋念佛,心地纯善,怎会有人拿这等阴邪之物害她?”
“是谁害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给你分析一下此人为何害你。”陈姜理也不理林娘子,打了两个响指,把郭纯嘉二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有两种可能,第一,害你之人希望你空欢喜一场,十月怀胎到最后什么都生不出来,身体也被阴气浸坏。第二,害你之人只是想你出现孕相,至于出现孕相之后,可以借题发挥的事情就太多了,郭大人郭夫人你们自己想去吧。”
她说着叹了口气:“我年纪虽小,但做这行见过内宅阴私无数,人的心啊,真是比鬼可怕多了。”
郭纯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站在两个女人中间,身体明显倾向郭夫人。林娘子贴在他身上,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她心里已经慌到极点,看向陈姜的眼神犹如两道冰锥飞射:“陈天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下老爷身边只有夫人和我伺候着,难道你想说是我害夫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