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着头,不敢看萧嘉懿,接着,我听见他的声音:“幸会。我是萧嘉懿——江蕙的青梅竹马。”
紧接着,客厅里发出“朗朗”的笑声,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夹在他们中间,不知进退。倒是唐齐铭,轻声说:“时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萧嘉懿,你去我房间睡吧,今晚我睡沙发。”
“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睡沙发吧。”
“呵呵,你是客人。怎么能睡沙发呢?”
这样的谦让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可是男人们却乐此不彼。追根究底,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大度,恰恰相反,而是因为他们小气。在某个简单的问题上争论不止,各显神通。说到底,男人是比女人还要小气的,只不过他们比女人会遮掩、会隐藏。
我也懒得旁听这两个男人的谦让。为了证明自己的大度,他们甚至会找上一百个甚至是一个理由来说明自己应该睡沙发,对方应该睡卧室。我可没有那么多的力气来陪他们谦让,灌进肚子里的红酒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发挥了作用,我迫不及待地想躺上床,安安稳稳地睡一觉,避开这些毫无意义的争论。所以,我打着哈欠往卧室走,边走边说:“你们接着谦让,我先睡了。”
可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两个人的谦让也到此为止了,唐齐铭屈服了。他拍了拍萧嘉懿的肩膀,并跑到卧室为他抱来毛毯和枕头。直到我关上卧室门之前,两个人还聊着彼此的专业和见闻,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腔。我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旁听,我累得很,我只想睡觉。
所以,我反锁住了卧室的门,把所有的声音都关在了门外。
真好,剩下的空间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单单躺在床上,闭着眼,等待昼夜之间的交替,等待祥和的早晨,等待苍老……真好。
这一晚,我睡得很安稳,几乎没有任何的辗转。倒在床上,睡意便袭来,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一觉醒来时却已是天明,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叽叽喳喳,不绝于耳。我记不起来我有多久没有这么心态安宁地伏在床上看窗外干净如画的晨景,小时候我不懂得看这样的风景;长大后,我拿看风景的时间用来补觉;等我老了呢,是不是该边看风景边遗憾了?人这一辈子,只有一路走过,丢掉了什么,到头来,才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些,就是所谓的后悔和遗憾。
我们注定要后悔和遗憾,这是我们逃不掉的宿命。
我下了床,开门。唐齐铭照例穿着围裙在做早餐,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油黄的煎蛋和油条。
见我站在客厅里,他招呼我说:“快去洗漱,小米粥就要熬好了,我炒个土豆片就可以吃饭了。”
我没有动,或者说,我动得只是视线,我没有看见萧嘉懿的身影。沙发早已被唐齐铭收拾的干干净净,没有毛毯,没有枕头,甚至没有任何萧嘉懿留下的东西,衣服也好,手机也好,只要有那么一样,我都会觉得心安。可单单是,什么都没有。
“他呢?”
“谁啊?”唐齐铭并没有扭头看我,只是身前身后地忙着开燃气灶、热锅、倒油,然后烧土豆片,屋子里弥漫着清淡的油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