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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屋子很安静,只有卫生间里传来流水的声响,断断续续的。不用想我就知道,是唐齐铭在洗澡。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感情是很微妙的。这种微妙最大的传输纽带还是声音。当初我和江采文住在一起也是如此,每天我都能听到她制造出来的琐碎的声响,后来我也渐渐习惯了这些声响的陪伴,在寂寥的夜晚也不再觉得孤单。

流水声响了很久。在我的记忆中,这该是他洗澡花费最长的时间。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是不是忘记了关掉了淋浴。若是以前,我肯定会敲门提醒他不要浪费水资源,只是今晚上,我没有力气和心情,只是苟延喘息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又过了一段时间,流水声终于停下了下来,客厅里传来走动的声响,几秒之后,是沉重的关门声,再以后,我什么都听不到了。也正因为如此,我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我开始努力回忆点什么。人总是这样,习惯用回忆来填补某种空白,不管这回忆或长或短,都能找到短暂的归宿。归宿这东西很模糊,它不是具体的一套房子、一个目的地,而是某种依靠。至少当初我和唐齐铭办下“结婚证”的目的便是如此,我太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归宿,让我脱离苦海,让我重新过活。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错就错在我把“归宿”这东西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到头来,我依旧没有归宿,依旧没有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是杨姗姗的电话把我吵醒的。我睡意朦胧,意犹未尽,连说话的声音都无比疲惫。可是杨姗姗不同,她的声音都是欢快的。

“江蕙,你可真够懒的,都十点钟了你还睡!”

我抱着电话,神志不清地说:“嗯。”

“今天上午你来不来学校?”

“嗯。”

“你‘嗯’什么‘嗯’,到底来不来啊?”她显然是意识到我的困意阑珊。

“杨姗姗,什么事情我们晚点再说好吗,我现在只想睡觉。”我的嗓音沙哑。

“再晚就没机会了。”她说,“有家银行要来我们院里招两名实习生,你知道的,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你最好赶紧过来,咱俩一起去试试运气。”

“嗯。”我抱着电话说。

“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不想去,我只想睡觉。”

“没救了。睡死吧。”杨姗姗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翻了个身,可是睡意瞬间都没有了。于是,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门的时候我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唐齐铭不在家。

这是我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没有看到唐齐铭的身影还有热气腾腾的早餐,我想我得习惯这样的日子,就像习惯寂寞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