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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一时沉默无语,风岚帝最先开口,“虽然燕琼不是我害死的,但当时我因为失去肖蒙变得消沉,放任后|宫妃子的争斗,这场惨剧,我终究不能脱了干系……燕琼是个好女人,我看得出她早已心有所属,所以一直相敬如宾,那日天干物燥,火势借风勐涨,我让许多人去打水救火,却已经无力回天。”

宣亦辰隐约也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她的母亲做完那事之后,一直心怀愧疚,以至于生下他和宣亦郁没多久后,就忧郁辞世,故人已矣,就算她曾经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这一切也该因为她的去世烟消云散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孩子的将来打算,才会这么狠心。

花间照说,“燕子,我师父将你救回如意门后,南桁派人血洗如意门,就是为了抢夺你,好培养你做毁灭风岚的利刃,甚至打算利用你的敏感身份,制造一个受控于他的傀儡皇帝……我师父的双腿,就是在争夺你的过程中废掉的,如意门原本是风岚名门,也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这么说……”燕肃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向风岚帝,“不是你因为两国不合而杀了我娘?”

“当然不是,我甚至和燕琼约定过,为了让南桁不起疑,只要她在宫里呆满三年,我就替她假造死讯,放她出宫去找自己心爱的男子。”风岚帝看着亭外的肖蒙,眼神温存,“因为和相爱的人分开的那种痛苦滋味,我再了解不过了。”

“还有一件事,是我无意中查到的。”一直沉默的宣亦辰也开口了,“我登基时处理了几个和南怀国来往密切的商贾官员,其中一个官员的外甥女,正是当时怂恿我母妃纵火杀人的妃子。她和自家舅舅去南怀做生意时见过南桁,对南桁一见倾心、私许终生,甚至答应帮南桁进宫监视我父皇,好让南桁在稳固皇位的时候无忧外患。可惜南桁对她越来越冷淡敷衍,她渐渐知道南桁是在利用她的感情,遂对南桁的表妹,也就是你母亲起了杀心,借风纵火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我查到这事后,已经将她饮鸩赐死,毕竟她曾是我父皇的妃子,我不能处理的太过份,以免招人非议。”

花间照颔首,叹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若这么算起来,一切都是南桁的错,他拆散有情人在先、薄情寡义在后、还想蒙蔽利用你……燕子,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若你还要执意找风岚帝报仇,就算我看错你了……我师父因为当年没能护住你,一直怀咎在心,他收我为徒,也是为了找到你,阻止你报仇。”

“我母妃的确有错,但她在事后饱受愧疚折磨,直到病死也不能释怀,逝者已矣,我希望你能原谅她。”宣亦辰郑重道,“她不过是爱子心切,才会受人利用。”

燕肃澜不说话,似乎是在出神的想着什么事情。

“肃澜……你还好么?”柳居奇担忧地看着燕肃澜,他太过平静,似乎这些被埋藏许久的真相没能给他任何触动,然而柳居奇知道,他表现得越是镇定如常,心里就越是受到了震撼。

燕肃澜轻轻笑了,那笑容只是扯着嘴角,看起来带着嗜血和邪气,他漩涡般的黑眸里凝着狂风暴雨,笑得越来越大声,“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哈哈哈哈……”

“肃澜!”柳居奇紧张地抱住他,他知道燕肃澜难受,当一个人二十年忍痛活着的坚持与目标毁于一旦,那将会是多大的打击?更遑论燕肃澜一直屈就于自己的仇人之下,将对方当做养育自己的恩人,叫他义父,为他做了许多肮脏的事。

燕肃澜只觉得胸腔满涨,愤怒、释怀、委屈、失落……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如同被缠在一层层的蛛网里,透不过气,也理不清头绪。

他坚信了那么久的正义和真相,居然那么不堪一击,居然只是别人给他的谎言——南桁!南桁!!

燕肃澜仰头长啸,划破苍穹的声音震慑了所有人。

柳居奇甚至有些想哭,不过看着渐渐走出过去的燕肃澜,却也极欣慰——燕肃澜终于可以不用被蒙蔽了,真相虽然残酷,但也比谎言好得多,作恶多端的南桁死不足惜,燕肃澜也不会再做出手足相残、拭兄杀父的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