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自言自语,低磁的声音变得粗哑,俊美脸庞染上了时间的尘埃,却用从未有过的认真眼神望着墓碑。
“唐家祖先,岳父岳母在上,小婿周薄轻,渝州人士,过往曾有无礼之处,请诸位多多海涵……”
说完。
他抱着薄棺一头栽入一旁挖好的土坑中。
周薄轻一口一个小婿自称,皆是因为他觉得当年自己和茯苓同床共枕,算是行了除婚嫁以外的所有事。以至于这口棺,不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今生无缘的妻子备着,这样让他有种他们虽未生同衾,但好在死同穴的错觉。
除非死,否则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不原谅,便不原谅了吧。
不再年轻的男人闭紧双眼,让旁边堆积的湿润泥土将自我掩埋。渝州多雨季,不一会儿,天上飘了场春霖,他抱着鸦青色薄棺,永远沉眠地下。
——曾经做过的事,我无悔。
你怪我,你怨我,再怎么说都好过被你遗忘。
倘若我不放手一搏,我们此生依然云泥之别,永不相识。
我恨只恨,在我颠沛流离,蒙昧无知的幼年,世间赋我惨痛、苦楚、人间悲怆离愁,却无人教我温柔敦厚。
若下辈子我早一点遇到唐小姐,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你会不会……能多爱我一些?
不想了,不想了。
这世间太苦,唯九泉安宁,吾此去,便为唐家上下赔罪,再提灯守在奈何桥畔,待你百岁归来,同饮忘忧。
躺在薄棺旁,生命停止的那一刻,周薄轻仿若沉入了无边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