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京墨面色倏然冷下三分。
他面无表情地移眸回去,不再看她。
“陈小姐。”江星窈忽然叫她声。
陈旖旎悠悠抬眸。
“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上回我去our,你那么忙还过来帮我量尺码,真是麻烦你了。”
陈旖旎淡声:“不客气。”
“最近在忙杂志拍摄吧?”
“嗯。”
“真辛苦啊,你现在在圈内名头很响呢,our的总编也看重你。”江星窈笑意斐然,“哦对,我想起来,你以前也在法国读书吧?我听说,你是在那边学的服装设计。”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时间,餐桌上几双眼睛却都看向她。
如芒在身。
对面,沈京墨也抬起双幽深的眼,微扬起下颌,好似在观察她如何反应。
“嗯,是。”陈旖旎点头微笑,眸光清冷自持。
“个人在国外读书应该很辛苦吧?我也个人在那边生活了很久,说实话,真的很孤单,总会想起国内的家人朋友——你上学的那些年,阿姨会过去看你么?”
“不辛苦,”陈旖旎用指尖摩挲着桌布上繁复精致的镂空花纹,看着江星窈,唇角轻扬笑得明媚,“我妈不会过来,但我偶尔能见到京墨哥哥。”
京墨哥哥。
沈京墨轻晃酒杯的动作顿,放下来,谨慎地眯了眸,向她投去凉薄的目光。
他还是头次在她口里听到这样的称呼。
如果按表面关系来说,陈旖旎的确算是沈京墨的继妹——虽这么多年来,他们从不那么称呼对方。
而当时因为老太太直干预反对,到现在沈嘉致和阮慈都没领证举办过婚礼。他们根本算不上这种关系。
沈京墨在外人面前也从未承认过他有个继妹。他是沈家独子,顶奢s&apr和财阀集团的继承人,不会承认这种屈尊身份的事,何况当年阮慈与沈嘉致的事,着实算是这港上的桩丑闻。
——那怎么称呼?
你说,情人跟金主之间会怎么称呼?
江星窈光是想想,就大为不快。
或许他们表面不以正式口吻称呼对方,最亲密无间的时刻,陈旖旎却可能会温声软语地声“哥哥”、“哥哥”地唤他。
唤到他昏了头,被蒙蔽了眼,恨不得忘了所有对她妈妈、对她的憎恶,把最好的全给她。
想到这里,江星窈脸色下沉了几分,公式化笑容也时凝滞了。
“嗯……如果那时我知道你也在那边,京墨哥哥偶尔还会过去看看你,我就找机会去认识你了。真可惜。”
“是啊,好可惜。”陈旖旎也笑。
眼对视,各自心怀鬼胎。
杜兰芝听到这里,刚对陈旖旎的温和笑意彻底没了,不悦看向沈京墨:“京墨,你那些年常去法国,都不去见见星窈么?”
沈京墨刚要说话,腿上突然挨过个柔软的力道。刚才在餐桌下有下没下的那个力道,略带试探,缓慢游移,从西装裤边沿,缓缓向上。
江星窈看沈京墨的脸色黑沉大半,以为是激怒了他,忙笑着替他开脱:“那时我也很久没跟京墨哥哥联系了,我应该先联系他才对,他也不知道我也在那边吧。”
说着又回看陈旖旎,眼底渐渐浮现出挑衅:
“如果我早点认识陈小姐,我们先成为朋友就好了——那样说不定,我和京墨哥哥的关系能跟你们样好。”
陈旖旎神色淡然,缀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搭在下颌,双眼里烟视媚行,抿起线红唇,看着江星窈,始终微笑。
直到对面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下颌绷得愈发的紧,她才轻笑着回应:
“江小姐,你误会了。我和他没那么熟。”
05难缠
带着疯狂晚的诡异兴奋,陈旖旎很早就醒了。
睁眼,太阳闷在乌云后,几缕细不可寻的光穿云而过,整块阴沉的天空好像都悬在头顶,摇摇欲坠。
雨还在下。远远能听到海浪携着暴雨来回拍打礁石的声音,迅猛又激烈。
她盯着三面环绕的巨型落地飘窗很久,雨层层地冲刷过玻璃。
这里不是昨天起吃过饭的沈宅。是沈京墨在白鹭湾的家。
半月前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这里后,就再也没来过。
她困倦异常,囫囵翻了个身。
他在她身畔睡得很熟,眉眼沉静,轮廓都比平素柔和了不少,不再显得那么生人勿近。
毕竟昨早才从南半球飞回来,晚上又应付了家里的事,应该很累了,刚才她翻身的动静都没扰醒他。
就是不知,他昨晚哪来那么多额外的精力,把她从那个家折腾到他自己家里来。
她目光从他好看的眉目轮廓滑下,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还有下颌线,到他高耸的喉结,紧实平滑的胸膛。
再往下,就有点儿不可描述了。
不知不觉她也困了,时候还早,准备翻个身接着睡。
可人刚翻过,腰上忽然搁过个蛮横的力道,不给她点反应的机会,将她霸道地向后拉过去——
她心怦怦直跳,瞌睡都给吓没了。
最后她直接是撞进他怀里的,靠在他滚热的胸膛上,他将下巴埋在她肩窝,沉哑的声线飘拂过她耳边:
“别动。”
“……”
她僵了几秒。
满室重复片沉闷的寂静。徒留她心跳喧嚣。
她是真的在他身上吃过苦头的,经过昨晚,也再不敢在他面前胡乱造次,于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他怀里就不动了。
她以为还有什么后,下意识地窒了窒气——
可半天什么也没等到。
男人沉稳清浅的呼吸在她耳后沉浮飘荡,带着灼意。她瞬都怀疑,刚才他是睡还是醒。
她再没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拨开他手臂,想睡到另头去。
捏了捏他腕骨,指尖不自禁地在他手背的皮肤上摩挲,沿着他淡青色的血管,看到他空荡荡的无名指。有瞬的失神。
他好像感受到怀抱空了,背过她睡到床另边,宽厚坚实的肩背清浅而有节律地起伏。她赶紧趁机会跑下了床。
她起身去浴室,将浴缸放满热水,窝进去,疲惫地枕靠在边沿。
缀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扬,滑过点猩红,悠悠点了支烟。
周身被氤氲的热气包裹,渐渐舒缓了全身的疼痛。
她抬头看着窗户上的雨,出了片刻神。
支烟下去,思绪也跟着沉淀。最后她缓缓闭上了眼,就这么在浴缸里睡了个回笼觉。
陈旖旎是被电话吵醒的,再醒来,浴缸里的水已凉了大半。
她打了个哆嗦,蜷缩住自己接起电话:“喂?”
“那个,总监……十点要拍摄,”楚觅小心翼翼地问,“我去了你家敲门没人诶,你现在在哪儿……需要我去接你吗?”
“……”陈旖旎怔了小几秒,观察了下外面的雨势,“白鹭湾,还是上次那个地址,来接我吧。”
“……”
楚觅闻言愣,怎么又是白鹭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