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庄得意洋洋地炫耀着她微凸的小腹,问盛子越:“越越,你说大舅妈肚子里这个娃娃是男孩还是女孩?”
盛子越有些疑惑,看她这个体态,怀孕至少也有四个月左右,怎么还没有流产呢?陆蕊干什么去了?莫非改了主意想要留着这个不省心的弟弟好好教育?想到这里,她脆声回了句:“弟弟。”
杨桃庄笑得更开心了:“你和大妹说得一样,她也说是个弟弟呢。你大舅妈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我会生儿子,这也是本事,哈哈……”
徐云英皱眉捂着盛子越的耳朵,将她带进堂屋,道:“莫听她的话,你好好读书将来做一番大事出来,比男儿还强。”
盛子越问:“表妹呢?”
徐云英随口说了句:“不知道,她这些日子老往上屋那边跑,良华也不管管她。”
陆星华一看母亲眼中的嫌弃,便知道她说的上屋那边指的是什么。陆家坪隔着一口塘分为上屋场、下屋场,住上屋场的,是陆春林的堂叔,两家结仇说来话长。
陆昌寿是陆星华爷爷的堂弟,两岁时成为孤儿。他的父亲将他托孤给陆星华的爷爷。他继承的遗产有十一亩田地、两栋草房。按照契约规定:陆昌寿继承的财产,两家一起使用,等他长大成人,再将遗产予以归还,自己独立生活。
土改的时候,陆爷爷家人口多,按照当时的政策规定,应该另外分八亩地和三间房。可驻村干部对陆春林说,你小叔的财产继续使用下去,已经达到村里的平均水平,就不另外给你们分地和房子了。
到了1950年,陆爷爷的堂弟满了18岁,大闹特闹,摔桌子打板凳,坚持要分家。而且要求按照16年前的契约规定要回他继承的全部遗产。
当时徐云英已经嫁进陆家,她据理力争,说土改时按人口分地分房,现在你要分家可以,但必须按照土改政策规定分割财产。
双方各执一词,一方以契约为证,一方以土改政策为依。
最终陆家爷爷让了步,他垂泪看着儿子陆春林、儿媳徐云英:“我总记得当年我叔握着我的手,把那个孩子托付给我。为争家产打架流血,亲骨肉,何必呢?是人家的还给人家,我问心无愧。”
就这样,陆春林还给陆昌寿十亩地,一家人搬出上屋场的那栋草屋,在村民的帮助下重建新屋。为了建屋,陆家负债累累,一家人勒紧裤腰带过了五年的苦日子。
在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让徐云英思之即痛,触之即伤。整个陆家对这件事也讳莫如深,提都不敢提——二儿子陆信华之死。
前面说过,徐云英共生养了五子二女,老二陆良华与老四陆星华之间有一个活到九岁的陆信华,也就是盛子越的二舅。
桂枝比信华大九岁。小时候抱他在村里玩,长大了到他到地里玩,一起挖甜梗、打猪草,一起逮蚂蚱、捉蛐蛐。信华七岁上小学,特别聪明,成绩好,村子里的乡亲们在桂枝考上大学之后都说:“这小子长大了,准保是陆家的第二个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