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里是满山的不染。缠绕在不染上的黑色藤蔓。遮蔽远方的浓雾。
他在这座山里待了这么久,竟然对溪水旁的地方毫无印象。
他不知道应龙每天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应龙每夜又去了哪里。
而且应龙来了这里这么久,白泽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
这是他日夜盼望的,也是绝无可能的。
这是绝无可能的。
青泽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幻境。”
青泽说:“但我从那么多那么多幻境里清醒,我早就厌倦了清醒。我受够了,每一夜,每一夜,每一夜。我看着应龙死去。每一夜,我亲手杀死应龙。每一夜。每一夜。九百九十九个夜晚。又九百九十九个夜晚。每一年。每一年。几百年来,我从来没一夜能够安睡。几百年来,我没有一天能够解脱。可我每次都能醒来。因为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清醒。我要复活应龙,只有我可以复活应龙,应龙在等着我复活,所以我必须要清醒。我不能沉迷在幻境里。”
“一天比一天真实的、痛苦的、绝望的、幸福的幻境里。”
“可后来……我连想进入幻境都没机会再进去。他们说,是因为,应龙死了。应龙从几百年前就死了。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有应龙这个上古神祇了。那我为什么要清醒?那我的清醒还有什么意义?”
“后来我经常想,若是我在某一次进入幻境的时候,没有那么清醒,没有那么理智。”
“若是我在某一次进入幻境的时候,没有杀死他。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喜欢这个幻境。我愿意死在这个幻境里。我愿意放弃清醒。我愿意相信谎言。我愿意忘掉一切。”
青泽举起剑。
他说:“可你为什么要戳破它?”
他说:“你哪里都模仿得这么像,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的关头露了马脚。”
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