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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谋深算的帝王,为玄雍操了一辈子的心,终于被忤逆犯上的逆子彻底激怒,撒手不管了。

说不管,便是真真的不管,自己从正殿搬到养心殿,闭门生气、下棋、喝药,谁也不愿意见。

每次去请安,都只能看到一个紧闭的门扉。

直到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内仕急匆匆地跑来,告诉他,陛下,太上皇不行了。

他驾马在雨里一路疾驰,脱下大氅,推门而入,浑身冷得发抖,从身上滴的水在殿内蜿蜒出细细的涓流。

先帝躺在明黄色的大床上,眼神有些涣散。

他裹着雨夜的湿气,跪在床头。

先帝年岁未过半百,本应正值壮年却已然头发半数花白。饶是如此,也依稀可见早年的雄姿英发。可就是这样一个气魄凌云的男人,为了日渐衰微的国势,为了麻痹诸国、养精蓄锐,背负了一辈子怯懦无为的昏君名号。

高宗怠惰,昔日天下第一大国,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醉卧软膝,声色犬马,但求片刻安寝。

先帝登基时仍是少年,站在城墙上睥睨疆土,只见得满目疮痍。

天下分久,当还其位。蛰伏数载,终磨一剑。

要那风云变幻,要那辉煌重返。

后来先帝总爱抱着他说,这孩子像我。

可他不像。

先帝才是弑父夺权的那一个,先帝才是野心勃勃的那一个,先帝才是枕戈待旦的那一个,先帝才是杀伐决断的那一个。

先帝才是那个看着膝下皇子皇女,夜夜泣血、日日心衰的那一个。

先帝有一屋绝世神兵,一身彪悍武功,一世雄才伟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