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一唱一和的时候,婢子将砂锅端上桌来。盖一揭,热汽裹挟着浓郁的鲜香腾起,左进噤声了。但见砂锅中鲜骨粉白、火腿红白,浓郁奶白的汤水中更是漂浮着浅金色的春笋,这般诱人的色相更是令他忍不住口水泛滥。
左进急不可耐。婢子才刚为他盛好汤,还未在桌案上放下,他就连忙接过来,也顾不上烫嘴,勺了汤送进嘴里。是先喝汤,再尝笋、吃肉、啃骨,最后仰头将汤底喝得一滴不剩,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回味了许久才长舒一气,叹道:“真鲜呐……”
陈佑端着碗在对面瞧了他好一会,才问:“难得,左大人这张嘴难得有歇下来的时候?不继续夸了?”
左进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啊,难道千户大人铁面铁心连舌头也是铁得,尝不出此等美味来吗?”一边说着,一边把空碗递出去,示意婢子再盛一碗来。
陈佑道:“此汤极是鲜美,若是能再配上容记的醉神仙,此刻逍遥便是神仙来了也不换。”
“难得!真是难得,我与千户大人所见略同。”左进拊掌大笑,一指汤碗,赞:“这腌笃鲜当真是色香味俱鲜,我愿称之为春时第一鲜!”
京城第一金舌头并非浪得虚名,左进夸赞的“春时第一鲜”很快就在宋福的运作下风靡整个京城。而打破豪门贵族对于猪肉偏见的,就是圣上对腌笃鲜的赞美。据说端王谢洵在赏花宴上进献此道菜,龙心大悦,金口玉言道:“左卿所言不虚,果然乃第一鲜。”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容可运来京城的火腿顷刻售尽,连带猪肉脯等等其余猪肉制品也被蜂拥而来的客人一扫而空。白酒更是成为名流贵族宴饮的不二之选,皇宫之中更是只见白酒,不见其他。
容记名气之盛,就连素日满口朝政、从不议论其余女眷的太子也在冯妙嘉面前叹过一句,“想不到端王竟真从草窝里捡了一只金凤凰”。
冯妙嘉当时面上笑容不改,暗中却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若容可是金凤凰,那她又算什么呢,顶着虚名的草鸡吗?
她再也容不下容可了。
次日,她以替幼弟谋得御前侍卫为由,将继母国公夫人徐氏请进宫来。
徐氏膝下有两个嫡子,幼子从小娇惯养大,如今文不成武不就,成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的。如今沾了继女的光,竟然得了一个在御前露脸的差事,她心里十分畅快,满面春风地进宫来谢恩。
冯妙嘉与她虚情假意地续了一番母女情:“母亲,我虽非你亲生骨肉,却自小受你养育,从来是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将弟弟当做亲生弟弟来照看。我们一家子,自然是一荣俱荣的。”
徐氏笑着点头附和:“将来你弟弟的前程还都指望你和太子殿下了。”
冯妙嘉话音一转,道:“母亲,我在宫中,你们在宫外,要守望互助,才能搀扶着一道往上去。如今摆在眼前就有一难关,若是能一起渡过,弟弟、我将来还有更大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