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那身他为她择选的水蓝旗袍,从窗缝里漏进来的月华,均匀地落在她脸上,为她略施粉黛,更显她清丽之姿跃然于一室繁华。
像极了只在夜时盛放的一朵昙花,刹那芳华,这一生,却只为他一人而现。
初来南京城的小插曲,就这样被揭过。
或许,在郭阡的眼里是揭过了,但在朱鱼的心里,并没有。
她晓得说什么话能让他生气,亦晓得说什么话又能让他解气。她其实从未存了要触他霉头的心思,可昨日听见了蔡栩言的那句话,不知怎的,她突然心里就生了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再开口时,就变成了冷漠疏离的话语,字字如刀,全都能捅到他心窝子里去。
可他又如何能得知她这些隐秘的情意呢?她又如何能因为她的落花有意,她的一厢情愿,而怨憎他的流水无情?
赶他走时,她已经开始懊悔,懊悔这样对他说伤人的话。
这种懊悔的情绪,一直在增长,在翌日他们来到圣保罗堂时,达到顶峰。
郭阡带她来教堂来得最早,婚礼下午才开始,可他们早上就到了教堂,正好碰上教堂的童声唱诗班。教堂的红色木质长椅上,坐着屈指可数的信徒,正在做晨祷。
暖黄的吊顶静静垂落,十字架高悬在白墙上,空灵高洁的歌声洗涤尽他们世俗之欲,让她更为昨日说的话感到忏悔。
她也学着前排的信徒,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双眼却还是留了一条缝,偷偷去瞄郭阡。
他依旧坐没坐相的,不像是祈福的信徒,而更像是来向教堂里的基督像挑衅的。
他微偏着头,见朱鱼正在祷告,漫不经心地问她:“我怎的从来不晓得你是基督徒?你信上帝么?”
“我……”朱鱼被他问得梗住,心虚作答,“以前是不怎么信的。”
她顿了顿,道:“以前有个牧师,总喜欢来阿翠姐船上来找她,还经常是做完祷告就跑来找她睏觉,都顾不上脱下他的牧师袍。他说他将终身侍奉上帝,上帝会对他有应必求,可若真的是这样,那为何他还要来找阿翠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