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祖清脱掉外套、衬衫,只留一间贴身的背心。不是没碰过,但那会儿隔着衣衫,这才得机会仔细端详。肉骨匀称,线条紧实,顶好的身形。
软尺在他脖颈上,肩上,手臂上,转而同她的人一齐回到他眼前。
干净没有余白的指尖掠过他的腹部,在腰侧有道微微凸感的地方顿住。蒲郁看了他一眼,“旧的、新的?”
吴祖清想要呼吸,可鼻息间都是她身上和着灰尘的制衣间的气味。
“我太太总称赞你的手艺,旧衣也能改新。”
明明问的不是这个。蒲郁怔了怔,就听见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她太不警觉了,暗自懊恼,“对不起……”
“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吴祖清转了转腕表带,从豆沙色单人沙发上拿起衣衫穿上。
“个么旧衣改好了打电话给我太太,先走了。”
蒲郁相送到门口,“吴先生慢走。”
夜里回租赁屋,蒲郁摊开那两张名单在烛灯下默读。过了三遍,将纸笺引燃丢入土碗。
蒲郁的脑力原本不错,经过特训后,整个熟悉的租界区域更似藏在她头脑里的空间,无论怎样倒转,都能准确找到目标点。阅后即焚,那些密密匝匝的文字化成了具象的人物,分置于不同坐标。
连续多日,蒲郁提前三刻钟出门,晚三刻钟回。洋楼现下人多耳杂,对门太太背地里讲她早出晚归勾男人去了。十三点,这个年纪还没嫁人。
蒲郁反倒故作十三点,碰上对门太太笑眯眯道好。
情报科给的名单非常详细,大部分同那几位日本商人不相识,什么同以酒馆一时间段光顾的常客也记录在案。
这是文苓调-教的成果,为了赤党的案子,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
蒲郁按优先顺序调查、排除,还余下些细枝末节式人物。她几乎以为特务真的不存在,直到为送衣服来到华懋饭店。
五点一刻,蟹青色的天,要落雨不落雨的样子,饭店的哥特式建筑耸立,一面沿大马路,一面临黄浦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