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师傅看蒲郁一身褴褛衣衫,想她今晚或许连住处都没有,便从兜里掏出几钱,“你收着,找个地方住下。”
“劳烦于师傅了。”
过了些时日,于师傅充满歉意地告知,虹口那边只得一间日本布行收人。小郁的手艺有所荒废,可过往是师傅的水准,不能再荒废下去。于师傅婉言丢却帮忙的包袱,把报纸上招工的栏目给蒲郁看。
虽体谅普通人生存之苦,但为做大师傅找上日本店铺之辈,蒲郁并不指望他会真心实意帮忙。这段时间,她自己也在收集租界里的招工启事,待对方言语落定,便到静安寺路新开的红帮洋服店求职了。
不似张记,洋服店规模大,每月会出成衣。蒲郁做副手,画稿、出版、缝纫样样经手,还包揽杂活。再度租赁于赫德路里弄洋楼的单间屋离西服店很远,未见天光就要出门,几乎半夜才回。
蒲郁享受与剪刀打交道的清苦日子,但她不再完全属于这样的日子。工作之余,她思忖怎么把“小郁师傅在洋服店做事”的消息扩散出去。
可巧,于师傅虽没同旧人往来了,但客人里有位张记以前的顾客——日本人杨太太,孙太太先生的弟媳妇。
二位太太登门,杨太太牵着牙牙学语的孙家幺小姐,其怀中抱着日本人偶。几年前的淞沪战事丝毫未影响两家关系,孙府上下反而还亲近日本文化了。
孙太太道:“看这小囡,出落成美人了。”
蒲郁客气回应,孙太太又道:“前不久还同吴太太说起你,上海滩简直没一个令人称心的裁缝铺,东做一家西做一家嚜。”
想蒲郁不了解,孙太太接着道,“哦,你不晓得。文小姐呀,半年前同吴先生结婚了。”
蒲郁道:“真是喜事!”
孙太太眉开眼笑,“你看你一走这么久,回来也不知会我们老顾客。”
“身不由己,不敢叨扰太太。”
谁没个不想说的隐晦,孙太太没提及过往,客气地买了两样衣服,请蒲郁一定赏光到府中小叙。
当然边搓边叙话,孙太太还是那个爱好。